“我該走了！”

倉冶被一聲清靈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回首，玄白已然站到了門口。上前一步道：

“你那裡不安全，肯定有人蹲守，你回去是自投羅網。”

玄白緩緩道：“無妨，我靈力已恢複了一兩成，對付他們足夠了。”

倉冶耳朵微微抖動，道：“.......明日午時就出發去人族了，你就住這裡吧，不必來回跑。”

玄白一怔，半晌沒有言語。

倉冶有些尴尬，踱步到了書案旁，道：“這裡大的很......”

“你......不趕我了？”玄白語氣微怯，他記得先前他前一秒還在道謝，睜開眼睛就在雪聖山了。

他還記着呢？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倉冶道：“那時....我以為......”以為你是奸細，現在不一樣了。後半句倉冶沒有說出來。

“以為什麼？”說話的人聲音輕淺，有些虛浮。

“沒什麼……那……那個……”倉冶一時語塞，餘光瞥到了牆上的畫，道：“那個你畫的畫很好。”倉冶語畢直覺耳稍發熱，轉身閉了眼睛，奮力思索如何回轉前言不搭後語的尴尬之境。

卻聽得身後似是輕笑一聲，道：“那我睡哪裡？”

倉冶快速轉身，見玄白唇角含着淺淺笑意，擡手朝自己寝塌一指。

玄白微微一頓，這裡是他的寝宮，原以為他會安排一間客房，道：“那你呢？”

“那不是。”倉冶指了側廳休息的小榻道。

“也好......”

......

夏夜已深，微風初起，掃過書案，幾張淡黃色的紙飄到了窗下。

倉冶側躺在小榻上，沒有睡意，看着斜對面榻上的人，枕着他的枕頭，睡着他的席子，蓋着他的被子，呼吸均勻，墨發散在一側。

榻下一雙白靴放的整齊，月白的袍子挂在一旁的衣桁上，有些血迹.....

不知不覺，一條尾巴伸了出來，輕輕掃着小榻的橫欄......

……

昨夜大雨，清晨方霁，此刻卻仍是煙雨迷蒙，石闆路濕漉漉的，沾着一些白色的東西。倉冶粘起去聞，是石灰。

人族街道繁華，屋舍林立，行人卻十分稀少，隻有一些叫賣的商販，街邊的醫館裡時不時傳出聲聲慘叫。

看來人族的情況要比獸族嚴重的多，兩人行了一日，于昨夜入了人族關隘，之後便與豪幹雲分道兩路，此刻已然到了皇城。

“月下堂在人族，合作的是哪幾家商号？”玄白從街邊買了幾個包子，遞給倉冶，問道。

倉冶接過，咬了一大口，道：“好吃！”玄白微笑。

倉冶邊吃邊道：“很多，但做挂毯的隻有金家。”伸手朝玄白身後指去。

玄白面色閃過一絲驚訝，轉瞬即逝，順着倉冶指的方向轉頭看去，身旁赫然立着一家金家綢緞鋪，擡腳便進去。

倉冶緊随其後，方進大門，便隐隐聞到了一股焦木之味，伴着血腥味道，店内空無一人，兩人對視一眼，擡腳朝裡間走去，不及轉過屏風，便見一青色身影鬼魅一般從對面的房頂之上掠過，懷中似抱着什麼大件物什。

其後大批的青衣人，戴着鬥笠，緊緊尾随，腳下似有銀色絲線，破空簌簌而過，細看竟是琴弦。

兩人當下飛身追在其後，剛過城門，大雨忽至，青衣人盡數竄入密林，兩人不敢太近，稍稍落後于他們，也隐入了密林。

倉冶與玄白二人隐身于巨樹，玄白忽地站起，道：“不見了。”

倉冶四下看去，果然前方沒了半點青衣人的身影，隻剩下蔥蔥樹木，被雨水打得可憐。

兩人快速上前去查看，沒有半點痕迹顯示他們的行徑方向。

玄白微微凝了一道金色靈流，朝林中撒下，片刻，那靈流彙成小河一把，流向一個方向。

他道：“這邊。”墊腳踩了法杖，騰空而起，倉冶緊随其後。

不過片刻，便聽到了刀劍碰撞之聲隐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