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狼族的回信。”駿馬嘶鳴,在公孫無名身側停了下來。
風沙帶起旌旗獵獵,公孫辭目光從前方的密林移開,看到父親接過一道卷章,快速看過又交到木懷青手中。
道:“如此,倒是不好辦了。”倉冶拒戰,甩的幹淨,或許還真非他授命,此時出兵,未免替他人做刀劍,但皇命已下......
木懷青接過卷章,匆匆一掃,跳下馬匹,跪了下去,扣頭道:“小尊主和王室衆人已悉數困于囹圄,木族存亡,全仰仗将軍。”鷹隼部于夜間悄無聲息殺到了王宮,尊主他尚未來得及下床便死于獸族利爪之下,待他率軍從邊陲趕到之時,城内早已屍橫遍野,王宮内更是血流成河,而殷豐早已備好了陷阱,等着他跳進來......
此後,受那和尚和黑袍怪脅迫,帶着假公主一去木族數十日,沒想到刺殺陰謀敗露。此時實在憂心,不知小尊主是否還有命在。
“将軍言重了!”公孫無名遞了一個眼色,公孫辭下馬将人攙起。
“大軍旅途勞頓,也應适作修整,鷹隼部以一小小部族以如此速度攻占木族,不可大意,需得從長計議。”
話是如此,“可……,”木懷青還欲說些什麼,卻聽得公孫無名道:“紮營。”
公孫辭身後一小将舒了口氣,道:“終于可以歇會兒了。”
公孫辭回首看去,那人灰頭土臉,卻難掩女兒曼麗之姿,不是初墨又是誰,心中大驚,悄悄勒馬靠過去,道:“你怎麼來了?”
“我沒見過打仗,來看看。”
公孫辭道:“戰場刀劍無眼,要是有個閃失可怎麼辦?陛下那裡如何交代?”
“皇爺爺?”初墨冷呵一聲:“他才不記得我呢!”
公孫辭無奈,道:“不要亂跑,跟緊我!”
“哦!”
夕陽已下,篝火逐漸燃了起來,大營之中升起層層炊煙,随風四散。倉冶剛商議完軍務,白彪傳來消息,糧草之事進展順利,不日便達。
倉冶掀簾進了營帳,玄白站在地圖前,默默出神。
“在看什麼?”倉冶湊了過去,熟悉的梅香撲鼻而來。
玄白沒有答話,朝旁挪了兩步,似是給他讓出位置,倉冶微怔,縮回了探出的手指,道:“紅線圈出的是獸族疆域,南邊是木族,東邊是人族,獸族橫跨西北兩域。”又指了一旁的灰線,道:“這便是界河,你我初次見面的地方。”語畢又有些讪讪,這圖玄白怎會看不懂。
玄白擡手,指着标着虎頭的一塊疆域,道:“這是虎部族?”
“是。”
“那我們如今在這裡!”玄白手指向下劃去。
“對。”
玄白道:“似乎有些不妥。”
倉冶道:“如何不妥?”
“雄鷹雖然善飛,但他們還要戰鬥。”玄白指着地圖上的位置:“昨夜交戰,他們逃竄的速度已經很快,但不過橫跨兩個部落,若是還要進攻,他們不可能這麼快便攻破木族的。”玄白道。
倉冶點頭,不可置否,即便殷豐早有反心,很早動手,那也不會一絲消息都傳不出,如此,隻有兩種可能,要麼,他所過之地,沒有活口留下,要麼,就是他嚴格控制了攻破地方的百姓,不論哪一種,情形都十分嚴峻。
“阿冶......”玄白轉頭欲說又止,神色罕見有些憂慮。
“沒事,别怕。”倉冶緩緩伸手,替他翻出鑽入領口的頭發。
玄白睫毛輕顫,微微别開身,餘光落到倉冶手背之上,有着細細的傷痕。
人族已經出兵,魔心的目的已經達成……
硝煙蔽日,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殘骸,甚至冥河邊的屍山都相形見绌,那将是人類野心的墓碑,也是貪婪的墳茔。
而這一切,都将成為滋養魔心的土壤,他不想再看到了……
小将送來了晚膳,兩人很快用畢。
……夜色已深,燭火搖曳,營中巡邏已打了兩次更,玄白自飯後便一直拿着那卷書,坐在飯桌旁,似不知疲倦。
倉冶無事,在案後也拿着一卷泛黃的書,目光卻始終在面前之人身上流連。
蠟融成淚,緩緩流淌,終于凝成灰燼,再看不清書上的文字,玄白終于将書卷緩緩放下,倉冶看着他的動作,站了起來,看了眼身旁的燭火,道:“夜深了。”
“嗯。”
兩人都沒有走向寝塌的意思。倉冶忽道:“我睡地上。”從旁邊取了一個毯子,就地往開鋪,他知道玄白心中終是和以往不一樣了,他願意給他時間。
“阿冶……不必。”玄白起身,緩緩道:“你睡裡面。”
倉冶唇角含笑,重重應了一聲,收了毯子放置一邊。
然後脫了外袍,縮到裡側,留出大半的位置,目光深深,看着玄白。
玄白垂眸,不去看他,在床沿和衣躺下,倉冶立馬拉了一旁的被褥蓋了過去,卻發現自己這邊大半個身子在外面,于是緩緩挪過去。
道:“被子短……”
玄白不語,任由他蹭過來,裡衣貼到他手臂的那一刻,不由繃緊,還好,身邊的人再沒有别的動作。
良久,身畔之人呼吸漸穩,玄白睜開眼睛,指尖輕顫,一點藍色沒入身旁之人眉心,起身下榻,将倉冶手臂放入被中,緩緩掖好……
清晨,初陽未上,倉冶雙眸半睜,伸臂朝旁攬去,卻摸到了一片冰涼。
猛地驚醒,從床上跳下,竄出營帳,晨練的士兵呼聲陣陣,哪裡都不見那道白色的身影。
倉冶閉目,試圖從漫漫草野間辯出那一道梅香,卻終無所獲。
“怎麼不穿衣服就跑出來?他跑了?”倉昭騎着獵豹走過,問道。
倉冶黑臉,不搭理他,轉身進了營帳。
倉昭抿了嘴角,無奈離開。
進賬,見案上昨日未及收起的書卷下方赫然壓着一張字條,倉冶蹭地抓起,上書:暫離三日,勿念,玄白。
倉冶舒了口氣,原不是被自己吓跑,但他此時離開是去做什麼?。
又為何不告而别?
……
玄白留書離開,倉冶不願再待在帳中,騎了一頭獵豹,帶了小隊人馬,出了大營。
鷹隼部狼子野心,隻怕胃口不止于木獸兩族,但他們如今盤踞木族之地,人族亦列陣而待,貿然攻打,是下策,若能聯系木族内部幸存勢力,前後夾擊,滅了叛軍才能還天下一個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