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平五年,倉冶大帝崩,二年春,列侯倉昭繼位,是年稱昭仁元年。昭帝行仁政,通關貿,邊陲設三城,許人木族民定居商貿……昭仁五年,政通人和,國富力強,已為三族之首……
薄雪簌簌落下,半輪罩了層薄紗的紅日終究還是沒入了西邊的雲層。
“呀!下雪了。”花顔放了手中的針線盒子,快速奔出了屋外,将晾曬的野菌收回屋内。
雖然已是春天,但仍舊很冷,屋内籠着爐火,哔哔啵啵地響,一老婦人在爐火前輕輕搖晃着竹編的搖籃,内一小兒,帶着狼耳的繡帽,正在酣睡。
忽然,聽得門扉聲響,花顔喜道:“準是雲哥回來了。”
“快去開門。”老婦人道。
“诶。”花顔将裝野菌的簸箕放置一旁,起身卸了圍裙,朝屋外疾步走去,說道:
“剛把飯菜熱到鍋裡,可巧就回……”利索抽開了門闩,卻愣在了原地,斂了笑容。
隻見門外立着一白衣人,滿頭白發,面容卻是十分清俊,帶着鬥笠,身上有些細碎的雪花,一身風霜,有些憔悴,似是在哪裡見過。
他身側跟着一匹壯碩的黑狼,目光炯炯,隻不知為何右前爪朝後縮着,顯得略微有些拘謹。此地為新河縣,三族混居,豺狼虎豹并不新鮮,但是此狼身上卻并沒有獸人的氣息。
花顔卻也不懼,問道:“公子找誰?”
白衣人微微颔首,似有些窘迫,道:“夫人安好,不知夫人家中,可有剛出生不足百日的孩子?”
花顔一霎變了臉色,手腕一下扣住了門,強裝着平靜,道:“并沒有,公子請回吧。”語畢便要将門關上,此刻身後卻傳來幾聲嬰兒啼哭,花顔心中登時如鼓擂響,正要做些解釋,卻聽那人道:“夫人不要誤會,我們并無惡意.......”那白衣人一手摁住了木門,一手往懷中伸去。
花顔大駭,大聲道:“我說了沒有!”化出了獸爪和豹頭,張開了雙臂,攔在門口,死死盯着他們,後院内亦竄出一隻年老的黃鼠狼,眸間兇光大漏,朝着他們龇牙咧嘴,隻是他們身後院中嬰兒的哭聲更甚。
那黑狼見他們的殺氣凜然,喉中亦低聲嘶吼着。
白衣人似微微歎了口氣,安撫了一下身側的黑狼,遞出一道黃符,道:“将此符挂于嬰兒床頭,可避近日之禍。”
花顔聞言,松了顔色,收了獸爪,卻也不去接那符。那人卻又遞的更近,道:“不要錢。隻求賜一縷嬰兒百日之時剃下來的胎發。”
“你要胎發何用?”花顔冷冷問道,白衣人唇邊微啟,似正要回答,他身後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白公子!”
這聲音花顔再熟悉不過,循聲望去,果是丈夫,叫道:“雲哥。”
“花娘,怎不讓白公子進去?”一帶着皮帽,身穿虎皮的漢子提了兩條魚走了過來,問道。
花顔打量了白衣人片刻,心中戒心仍然不散,語氣卻已然柔軟,問道:“雲哥認識他?是雲哥的朋友?”那人冷冷的,她總感覺似在什麼地方見過,卻總想不起來,近些日子,又不太平,别是昔日得罪的人來報複的。
此時雪已轉大,簌簌而下,那漢子道:“認識,先進來說。”語畢讓開了道路,招呼着道:“雪大了,白公子快進來。”一面将手中的魚遞給了花顔,道:“花娘,今晚加菜。”
花顔對白衣人報以歉意一笑,接過魚,有些遲疑,這人的感覺實在熟悉,扶了老婦人緩步入了廚房,時刻聽着屋外的動靜。
“今日貿然拜訪,多有得罪,這符.....”那白衣人将符再次遞了過來,廖雲接過揣到了懷中,道:“多謝公子,隻是這胎發還得兩日,公子多留兩日,待吃了我兒子的百日宴再走。”
“不必如此,我兩日後再來取便......”那白衣人話語未畢,忽然驚呼:“阿冶——”
花顔疑惑那人因何驚呼,轉身卻見一匹碩大的黑狼撲了過來,
“啊——”花顔被吓了一跳,一個不慎,一條魚掉在了地上,那黑狼叼了便跑,花顔追到了門口,
卻見那黑狼将魚放在了那白衣人腳前的雪地上,朝他拱了拱,那白衣人臉色發白,似是有些哽咽,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蹲下将魚拿起,交到廖雲手中,道:“對不住了......我們......”
廖雲不等他說話,擺擺手,将魚遞到黑狼面前,歎了口氣,道:“你這兄弟雖成了這般,卻處處記挂着你,我那兄弟卻将我趕了出來。”神色戚然。
花顔看着那黑狼又叼起了魚,卻也不吃,朝着那白衣人嗚咽,那白衣人似紅了眼眶,微微點頭,那黑狼便将那魚吞了進去。
兄弟?阿冶?
倉冶!
多年前的記憶一霎浮現在花顔腦中,一霎愣在了原地,那時她的第一個丈夫剛剛亡故,那日家中來了許多王室的人,還有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