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草原上:嚴大校團委雙創本學年活動安排.zip】
他回了個ok,然後又轉戰江港元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誤觸了,一個表情包已經出去了。
這下不得不說了。簡泉蓦地有些緊張。
他對着外面叫夏雲塘:“夏雲塘,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電腦?”
洗碗這麼長時間嗎?怎麼還沒來……他把番暫停了,想着夏雲塘一會回來就能接着看,他朝外望,還專門側耳聽。奇怪了,沒聽到水流的聲響啊。
“——好。”
我不知道你電腦在哪啊,簡泉有些哭笑不得了。
這時手機也響了下,他一個激靈,江港元給他發了張照片。
帶着迷惑點開,放大後的圖卻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使勁眨了眨眼,想盡快把那畫面從腦中驅趕走。
短短幾秒,他的呼吸變得沉重。簡泉忍着怒火,抖着指尖打字:怎麼又這樣?江港元,不是說好了——
這位罪魁禍首卻先“賣慘”起來。
【好的:昨天給他們說把交換生那事往後推,然後讓人來接我,結果回的是那個家,父親也在,是父親的意思。】
簡泉覺得有團棉花堵在他的胸口,氣上不去下不來。他眉頭擰在一起,花了好半天去思考他的意思。
【地圖百科大全:江港元,已經那麼疼了為什麼還要傷害自己?】
他一閉上眼,就又能想起江港元那條瘦長細白胳膊上的一道道血痕,新疤在舊肉上裂開,血模糊在一起,像片詭異幹涸的海。
他總會在面對這些時喘不上氣。
【好的:因為太痛了,阿泉。那時候我隻有這一個發洩出口了,對不起,撤回不了了。】
【好的:對不起。】
簡泉覺得他的腦子一團亂,他知道江港元這些年肯定還沒戒掉用刀,但他不曾再在夏天見過他那明晃晃的傷,即使在冬天,他也會偶爾借着玩笑話讓他拉開袖子,沒有“新伴”,隻有“舊友”,像一條條接近透明的白色的眼淚。
他真的想過,江港元那樣狠戾麻木的自救早已被高考後他們的自由抛棄。
怎麼還被那樣困住。
暖光西入,穩穩當當地照在不知何時熄滅的手機屏上,簡泉覺得此時自己非常非常平靜,連呼吸都像光裡自由的塵埃一樣輕。
他最後還是歎出一口氣,捏捏鼻梁安慰自己:最起碼他開口了。
他點進對話框,很誠懇地掏心掏肺:港元,剛剛很抱歉,我應該先關心你的身體和傷,但這些疤對我的沖擊力太大了,所以語氣有些沖,對不起。
我知道,你家裡的事和你父母都讓你很無力,但我真的很不希望你傷害自己。如果那樣是一種出口,可不可以試試找找别的?我沒經曆過你的生活,所以不敢說的太多,怕顯得冠冕堂皇。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你想說我就聽。
按下發送鍵表明态度後,他就把手機扔一邊了,其餘的消息他也不想看、不想回了。
坐在床上久久看着前方,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困住了,這樣實在不舒服。隻肖三秒,他就推開了桌子準備去找夏雲塘,不說話也好,他現在很需要他在身邊。
簡泉先去了廚房,轉了一圈沒見人影,聽見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順着那點聲響,很快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夏雲塘蹲在角落,好像在忙什麼,簡泉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很神奇得突然就不郁悶了。他悄悄走近,想吓一吓他。
“夏雲塘。”聲音不大不小,夏雲塘倒是狠狠打了個顫栗。
像隻偷吃魚幹被逮到了的小貓。
簡泉走近和他蹲在一起,拍拍他的背算作安撫,“吓到你了嗎?在幹什麼?”
夏雲塘看着他,嘴巴張着半天沒說出話,良久才回神,“我在做小紅花。”
夏雲塘輕輕歎了一口氣,似是回魂。他把手上的紙攤開給他看,“看見一個小紅花冰箱貼,想起這裡有紅紙,正好可以做給好好吃飯的簡泉同學當獎勵。”
簡泉的睫毛顫了顫,沒吭聲。
“對了,我忘給你說電腦在哪了。”夏雲塘突然想到這一層,他有些懊悔地搖搖頭,掐着眉心,準備起身去給簡泉拿。
簡泉固執地看着地上已經成型的小紅花,捏住他的褲腿,不讓他走,聲音悶悶的,“不是已經做好了嗎?”
夏雲塘又蹲回來,看着他的側臉,說:“一朵不夠,三朵也不夠。為了能讓小泉下次也來,要多備一些。”
簡泉想說什麼,但還是被喉嚨裡的那點哽咽堵住,他能感受到夏雲塘的下三白緊緊盯着自己,但他沒有感到不舒服,他聽見他冷靜地說:“小泉,你不開心。怎麼了?”
夏雲塘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自己的情緒,隻是他一開始沒打算暴露出這些,他不想讓夏雲塘也被這些不好的情緒連坐,而且還是關于别人的。
不知道夏雲塘還會不會嫉妒,但總歸還是不要說為好。
他撿起一朵小紅花,在手裡摸來摸去,喜歡得很。這小東西一下子又把他拉回到幼兒園時候,他的獎狀貼滿了卧室的兩面牆,但最喜歡的還是桌子上的幾朵小紅花,和夏雲塘的一樣多。
見他不知如何開口,夏雲塘也不催,半晌,他遞給簡泉剪刀,問他要不要也試試,挺好玩的。
簡泉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他上手很快,做的也精緻漂亮,很快那些材料就見了底,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他有些孩子氣地說:“這些是我的,那些是你的。”
夏雲塘覺得好玩,挑了挑眉,點着他耳朵上的痣,問他:“為什麼還要分你我?”
“因為阿灼也要有小紅花。”阿灼才不無聊冷漠,是最有創意最有想法的小酷孩。
夏雲塘覺得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簡泉是位語言魔法師。
他很喜歡聽簡泉這麼叫自己。大概是從一年級下學期起,簡泉開始改掉這個稱呼。
一開始是因為其他同學會跟着這麼叫,他倆都不喜歡,一個覺得你憑什麼這麼叫我,一個覺得請問你是哪位這麼叫他。後面“夏雲塘、夏雲塘”地叫習慣了,隻有在偶爾他們玩得很開心時,他才會又聽到這兩個字。
簡泉不想說,他不強求。他雖然想說:“小泉,你讓我說話,我也想聽你說話。”但細細一想,或許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或許簡泉也有他的顧慮,但無論怎樣,他還是覺得,簡泉的顧慮裡是有考慮了自己的。
那就這樣吧,說不出來就不說了,那些不開心的事也不想了。别人讓他不開心,那他就找點能讓簡泉開心的事做。讓簡泉開心是他的職責,但他們是大人了,或許也要改改一些事情的解決方式了。
“小泉。”他還是沒忍住,輕輕喚他。
“嗯?最後一個了。”話是這麼說,簡泉還是擡頭跟他對視。
“可以抱一下嗎。”夏雲塘擡起胳膊,幾乎看不到和垂下時的區别。他話裡情緒不大,像平時一樣“冷冰冰”,很平靜地表達了他的訴求,但如果簡泉不想,也看不出他的手放下,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尴尬的。
“這麼突然?”簡泉有點愣,但還是乖乖朝他肩膀靠去,“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了嗎?”
夏雲塘愣了下,然後很快地放縱揚起的嘴角,兩隻手抱着他,一隻還輕輕拍着,話裡藏不住笑意:“沒有。”
簡泉看起來瘦高拔尖,但蹲成一團卻能被夏雲塘牢牢抱住。夏雲塘無論是站着還是蹲着,看起來都比他大一圈,他的擁抱很有安全感、很溫暖,簡泉放任自己的額頭抵住他的鎖骨,說着:“阿灼,我再剩最後幾下了,這個姿勢别扭的話,你就先松開吧。”
夏雲塘的聲音悶悶響起,他的下巴蹭着簡泉的頭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養貓了。
他的手還在一下一下地拍着,簡泉搞定完最後一朵,把它悄悄塞進夏雲塘前面的口袋裡,那舒服的撫摸讓他想閉眼睡到晚上,他想開口問,不是說要抱嗎?怎麼反倒你一直拍撫我啊?
但他的笑很快僵住,這根本就不用問不是嗎?他擡眼看夏雲塘,他的臉上出現了這一個月以來最放松的表情。
他嘴角微微揚起,即使閉着眼也能看出他此時心情很好,這樣的他和平常别人口中的他簡直判若兩人,他的手還在有節奏地不間斷地拍着,頭上的一縷頭發随着身體輕微的搖晃起伏,簡泉蹭着他柔軟的睡衣,心裡有種微妙的動搖。
他們像兩根即使在陰影裡也生長得很好的、從角落拔地而起、糾纏共生的植株。
夏雲塘理解他的難以啟齒,也對他的不語讓步,他的敏感似乎隻對自己起效,自己的開心和難過一樣重要。
他把剪刀放遠,手慢慢地貼上了他的後背。
他敢說自己特殊,是因為他甚至敢保證夏雲塘的幾乎沒有社交圈,而他不在夏雲塘“人際交往”這個圈子的範圍内。
為什麼敢這麼自信?
他把頭擡起,緩緩把側臉放在他的頸窩裡。
因為他們是竹馬,是十一年的、勝過家人和朋友的存在。
明明從夏雲塘的懷抱裡出來吸收新鮮空氣了,他卻覺得有些窒息。
他把胳膊慢慢收緊,他能感覺到夏雲塘不動了。
亂套了。
這不是朋友該做的動作。
簡泉本打算試一試,他想騙自己,就這樣抱幾分鐘,是因為自己太難受、夏雲塘太包容,所以他們才會以這樣的姿勢相擁,這沒什麼。他最擅長說服自己了。
但夏雲塘也不動了,簡泉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之外的另一個身體裡的另一顆心髒,和他們此時的呼吸兩個極端、一個頻率。
他們的心髒跳得那麼那麼快,好像彌補了因為忘記呼吸而放棄掠奪的氧氣。
簡泉想重新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這樣不會有現在這麼難受,至少他倆都能逮空換個氣,可是在他的臉剛要離開那片衣料時,夏雲塘的手卻附到了他的頭上。
他一隻胳膊有些發狠地裹住簡泉的腰,衣服勒得他有些不舒服,一隻手又轉移了陣地去拍他的頭,簡泉在心裡此時還能分出神吐槽:想敲木魚給自己積德完全可以去下單,别把他拍傻了,功德到時候直接成負數。
但也恰恰是因為他那突然一下,簡泉得以被吓到大喘氣了一口,他突然覺得有些滑稽,忍不住悶悶笑起來。
“怎麼了?”夏雲塘有些不解。
“多買一些紅紙吧,說不定我們以後就會進步到可以剪春聯了。”
夏雲塘也忍不住笑出來。
他們的呼吸開始同頻,簡泉也趁着夏雲塘沒注意,終于把頭放在了最舒服的位置。
他想,就這樣吧,先這樣吧,這隻是一個擁抱,因為他是夏雲塘,所以不會有什麼亂了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