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随風逐浪少年時
(二)被世界溫柔以待的司命
“美人魚”的骨化石是所有藝術家夢寐以求的琢磨材料。
可能是生前對美太執着。這種魚的骨頭,縱然變成了化石,依然保有一部分修複瑕疵的能力!
據說——無意中造成的小磕碰,過一段時間會自行消失。最絕的是——在它們身上雕刻,如果圖案不被其認可——或者圖案消失或,者化石碎掉!所以即便是業界大咖,就算内心再渴望也不敢随便對它們動刀子——材料稀有昂貴粉碎不起大。師的面子更加粉碎不起。美與恐懼的化身……
司命嘴上說:“這個太貴重了!我覺得我還沒本事在美人魚的骨化石上動刀子。”手指卻緊緊捏着手環舍不得放開。像美人魚骨化石這麼難得的材料,他真心不想放過!雖然害怕失敗,可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他真心很想嘗試!
金美美身為資深美容顧問兼王牌推銷員。他的那點兒小心思,她用假睫毛都能看穿!不但不伸手去接,還将雙手手心向内,十字交叉,緊緊地環抱于自己豐滿的胸前,“金美美相信司命。手環是我的,我隻願意讓司命對它動刀子!”
“可是……我的水平真的還不行!”壓力瞬間降臨,司命本來就白的小臉更白了!可是金美美的雙手都抱在胸前,他沒辦法将手環塞回去。
“這沒關系。姐又不急着要。你可以慢慢琢磨……”金美美的左手覆上了司命握着手環的手背,明明是占少年人便宜,卻裝的一本正經。
右手伸出一根修飾完美的手指指向自己描繪着精緻眼妝的眼睛,“姐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以後會是頂級的藝術家!這隻手環你隻要雕成了,就是我們金家的傳家寶!不、不隻是我們金家的傳家寶,它将是傳世名作!!!”
“不、不、不,我以後不會是藝術家。”司命被她誇的面色由白轉紅,說話都結巴了,但還是堅持說真話:“我以後要當木匠。做家具的那種好木匠。工匠精神!”
全車的人都向他行注目禮——看看自己手中的鉛筆、橡皮再看看他,小小年紀就具有這麼精緻的雕工,居然隻想當個做家具的木匠!
金美美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但很快釋然了,“木匠也是大師級的木匠。傳世之作也還是傳世之作!姐就是信你!”
“别以為妝化的夠年輕就一口一個姐姐的占人家便宜。”突然插話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年青男子,他坐在靠門的位置,左手握着的手機屏幕還亮着,右手舉着司命給的橡皮舍不得放下,嘴巴還賤招,“真的不是阿姨嗎?小男生,你可不能從這麼小就被女人騙!”
金美美聞言雙眉一揚,柳葉眉瞬變柳葉刀,“本姑娘就是喜歡給司命當姐姐。怎麼了?換成你,我不介意聽你喊我一聲幹媽!來,喊吧!對着我的右耳朵喊,這隻聽力好!”
眼鏡青年被怼的面紅耳赤,想回嘴,回頭看了金美美一眼又忍住了。低下頭去裝作看手機。
“哈哈哈……”石頭爺爺大笑,“年青人,你不常坐這趟車吧?她是出了名的帶刺玫瑰、不藏爪的貓。你居然沒事惹她!”全車人都對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仿佛在說:“你是勇士!自求多福吧。”
“切,當好你的低頭族,少說少錯保平安!”金美美火速沖他翻了個大白眼,回頭秒變溫柔,微笑着拉過司命的手,硬是将手環套在了他的左手腕上,“姐是你家餐廳的常客。不管你什麼時候雕成了,姐隻要還有吃飯的時間就有時間去取!”
眼鏡青年趁她跟司命說話的時候,擡起頭來偷偷瞄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臉更紅了,把臉轉向窗外……
這時車子停靠在了新的一站。車門一開,沖上來一群小學生!他們一上車就瞧見了司命,立刻叽叽喳喳地圍了過去,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司命哥,司命哥,你終于能上學了!”
“司命哥你覺得是上學辛苦,還是生病辛苦?”
“司命哥,以後,我替你生病,你替我上學吧!”
……
然後集體向司命伸出手:“可以交貨了吧?”
“一群小讨債鬼!約定好的事,我一定做到。”司命笑着,繼續從他的寶貝盒子裡往外掏東西,金美美攜地利之便,每一樣都經手過目之後才遞給孩子們——塑料戒指、口哨、鈕扣、貝殼、轉筆刀……甚至還有一片指甲蓋!
“居然還有指甲?這是真的指甲蓋吧?!”金美美舉起一枚半寸來長帶着弧度的半透明小片,怎麼看都像是女人斷掉的指甲。她眯起眼睛對着陽光照,欣賞那上面淺雕着的栩栩如生的鳳栖梧桐——刀功簡潔、線條連貫,無論深淺,每一道刻線都交代的很清楚。
“那是我媽媽的指甲。”說話的是個個頭偏矮臉圓圓的小男生,“她養了三個多月才養到那麼長,卻因為給我刷球鞋而斷掉了……媽媽看起來挺難過的!現在司命哥把她的指甲變得這麼漂亮,她看到肯定開心死了!”
“難得你小小年紀就這麼溫柔。”金美美被感動了一把,從手包裡摸出一隻粉紗制成的精緻小口袋,将斷甲裝了進去。又用一根帶流蘇的綁繩将袋口紮緊,系了個端正又漂亮的蝴蝶結後才遞給小男生,“大姐姐幫你包裝得美美的,保證你媽媽看到後會更驚喜!”
小男生歡天喜地地接過,雙手合什行禮,“大恩不言謝。您的恩情我記下了!”寶貝的将小口袋收進了書包的最深處。
金美美被他逗得呵呵直笑。
“美美姐,你别看他長的又圓又軟像個團子,足球踢的賊棒!号稱‘鋼鐵豆丁俠’,今年他當前鋒的校隊是奪冠大熱門!”司命在一旁幫忙介紹。
“你叫我什麼?”金美美猛回頭,瞪圓了眼睛問。
“美、美美姐……不應該這麼叫的嗎?”
“啊……司命你真是太可愛了!”金美美突然撲過去,撩起他過長的額前發,在他光潔的腦門上重重地親了一口,留下一個淡淡的口紅印。
“轟!”司命瞬間全紅。眼看着就要原地蒸發!
全車人先是一愣,緊接着口哨聲四起。那幫小學生更是尖叫的像一群狼……!
幸虧公車又停靠了新的站台。有人竊笑着下了車,又有新的乘客上車。
司命用尴尬到發抖的手,繼續從寶貝盒子裡取出小刻件送給新乘客。
剛上車的,梳着丸子頭的女高中生跟他比較熟,接過自己之前訂做的發卡時,看到他不僅臉紅,連指甲蓋裡面都是粉紅色的!不禁擔心地問:“小司命,你是不是又發燒了?今天上學會不會太勉強了?怎麼全身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