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咒陣出自鴉鳴國。那是個位于北海的小小島國,那個島國物産不豐,民生不富卻自古盛産咒術師。咒術師們世世代代收取錢财詛咒他人。鴉鳴國本國人尊稱那些咒術師為“言靈師”。在他看來那就是一群每天挖空心思,絞盡腦汁就想着怎麼用惡毒的語言将别人活活說死的廢物人渣!當年他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們那些下三濫的所謂大咒。除了詛咒,他們其實弱的要命,但是所謂言靈——粘膩濕滑無孔不入糾纏不清……所以隻要碰到,他都第一時間清理掉,留着實在惡心。
可是,可是自己最最敬重的父親、母親……為了封印住他,居然會和那些他最厭惡的,也是最憎恨他的人合作!用的還是他生平最最瞧不屑一顧的詛咒陣。簡直是奇恥大辱!
同時他又感到一絲絕望——
布置這個咒陣所需條件苛刻——首先需要燒制八十四隻定陣盤,每隻盤子上的花紋都極其繁複,無規律且絕不重複!那些盤子他親眼見過也曾親手打碎過。他雖不屑卻也佩服那些能夠燒制出定陣盤的人,他們必須技藝高超并且記憶力準确的驚人。
他看過鴉鳴國對這套定陣盤的記載:這套盤子在陣法之外單獨有其名,叫做“焚魂泣血盤”。需要十二個魔力相近的魔匠共同合作,每個魔匠負責七隻盤子。他們每人所繪圖案不同,數量也不盡相同,但是這八十四隻盤子必須同時燒制完成。燒制的過程中還需融入魔匠們的血、肉、骨以及一部分靈魂。并非每次都能成功,但無論成敗,這十二個魔匠都會心血耗竭而亡!他們根本就是“焚魂泣血盤”的一次性消耗品。所以說詛咒他人,并不是輕松好玩的事。
魔匠自身的魔力等級越高,燒制出的定陣盤力量就越強。當年被他打碎的那套,出自魔導師之手,而用來封印他的這套“焚魂泣血盤”應該是出自一群大魔導師之手。一次性獻祭掉十二名大魔導師的命,就算是讓法師衆多的未磋魔國來做,那也是傷筋動骨的選擇。為了對付他,這鴉鳴國還真是豁的出去!
光有定陣盤是不夠的。還要有人布陣,有人激發。
布陣不難。可要憑借咒陣封住像他這樣的超級法皇級人物就非常難了!至少還需要十二名魔力相近的大魔咒師守穩陣結點。他們必須同時施咒,同時貫注全身魔力才能一次性将他瞬間鎮壓。以他當年的力量,隻要讓他有一絲察覺,他們一個也活不成!
他估計施展完這個咒陣,至少有三四個大魔咒師力會竭而亡。
布陣艱難,破陣也就艱難!
如果他在外面,他可以以絕對力量強力掀翻整個陣形。可是他是被封的那一個!到哪裡再去找個跟他魔力相當的人?
既沒有,那就得再找十二個與當年布陣之人魔力相當的魔法師同時攻擊十二個陣結點。這樣的事,誰會為他做?父親、母親?還是他的那些部下?呵……
他再次閉上眼睛。但很快睜開——他至少要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不知自己因何醒來。如果一直被完全封印着,他大概還可以堅持很長時間。可是現在,他不可能撐得太久……明知道此時消耗魔力對自己不利。他還是将“眼睛”送了出去。
向來直面人生,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也不仁慈的他,甯願明明白白的快速消亡也不願守在黑暗中等待命運給他一個結局。
然後他看到了星光璀璨的夜空,夜空之下是一座陌生而安靜的城市。
這座城市對他來說太陌生了!沒有他看慣了的斷壁殘垣,沒有他聞慣了的滾滾硝煙,更沒有亂世人命不如狗的破敗凄惶……
他筆直向下看,就看到了一個位于三叉路口的大花壇。他的身體,應該就在這花壇的下面。
他稍微張望了一下四周,看到三個少年人。兩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他們正在揮舞着鏟子破壞草坪……不是!他吃驚的發現他們挖掘的地方正是一個陣結點。那下面就有定陣盤。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在那裡挖掘,但他們不可能挖的動要。是陣結點那麼好破壞又如何困得住他?他暗自歎息。
果然,那兩個女孩兒雖然拔光了野草卻挖不動地面。可是——那個男孩兒卻在很平常的挖土,并不比普通人在普通的土地上挖坑費力。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能鏟的動作為陣結點的地面?而且還是單獨的,不觸發連動的定點破壞!這需要具備碾壓那十二個大魔咒師魔力總和的力量。難道那個男孩兒是個很厲害的新銳魔法師,專程來救他的?
可是不對。如果那個男孩兒是個力量超級強大的魔法師,他應該優雅的以魔法破陣,而不是滿身泥土的在這兒挖坑。
他心思電轉——難道他身負強大魔力,自己卻不知如何使用?有這種可能嗎?
置此絕境,任何可能性都值得嘗試。
他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他們的頭頂還若隐若現地飄浮着一個似是而非的隐形陣法。看來這幾個孩子也不想讓别人發現他們。他修複了一下那個陣法,讓那個陣法真正起到隔絕一切窺探的作用。
那三個孩子一直在說着什麼,可是他現在還沒有聽覺。他想讀他們的口型,可是他們一直在低着頭說話。他隻得将眼睛放低到地面,才終于看清他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