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覺得自己就像獨自呆在一間沉浸式體驗館,體驗一場關掉了音效的魔法戰争!場面真實而慘烈,參戰的數千戰士都很英勇,個個舍生忘死——
即使肢體不全的倒下,哪怕隻剩一口氣也要将自己身上僅剩的血液凝結成冰錐去殺敵!還有人張開大嘴咬人,用牙齒将自己的殘軀挂在了敵人身上。造成敵人的行動遲緩,終于拖累對方緻死……
司命覺得這是個效果不理想的體驗館,因為他完全無法參預,他的存在對這場戰争沒有絲毫意義。
作為完全的旁觀者,他也分辨不出對陣雙方的正義與邪惡。
他退到遠處全覽整個戰局,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雙方攻擊的那麼激烈,雙方青壯年男女死傷無數!可是他們絕不主動攻擊雙方的老人,老人們的大規模殺傷性魔法也不是攻擊不到彼此,但是他們也志不在此。
大一些的孩子領着小一些的孩子,甚至手裡抱着嬰兒,就站在不遠處親眼目睹着戰場上的一切,他們也沒有受到波及。
一方老人群中的一位老人,突然站起來,獨自發動了一個大型魔法——敵方的腳下突然裂開一道數十米長的冰縫,無數男男女女猝不及防的跌了進去。裂縫并不深,不超過一米半。但是跌入裂縫的人還來不及爬出來,冰縫就瞬間合攏了!
司命看到無數人被攔腰擠成了兩半!熱血染紅了冰雪覆蓋的大地……
勝利的天秤從這一刻開始傾向獨自施展了魔法的老人的一方。
等到失利一方的最後一個男人戰死,戰争戛然而止。
司命驚訝的看到,突然停戰後所有人全都抛下武器在原地盤膝坐下。戰勝方首領模樣的男人,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就是司命白天看到過的那本手抄的《三生平安喜樂經》。
看到那本經書的一刹那,許多人開始嚎啕大哭!遠處的老人和孩子全都圍了過來。那個首領起頭,所有人坐在冰天雪地裡一起邊哭邊唱……有些人因為傷勢太重,就在吟唱的過程中死去,然後人們就哭的更加傷心……
孩子們紛紛去到一些屍體身邊,抱着屍體大哭大喊!有些孩子還太小,看他們的口型,他們應該還不會唱經,他們哭喊的也許是爸爸媽媽、哥哥姐姐……
司命聽不到聲音,但是他能感受到,現在的哭聲與唱經聲應該是驚天動地的!
司命本就在為石頭爺爺的死而傷心,此時被這些人帶動情緒也跟着哭了起來……經文并不長,他們卻唱了很久、很久,應該是唱了許許多多遍……
《三生平安喜樂經》?到底是誰,以怎樣的心情寫就的怎樣的一篇經文呀!?
開戰時還是早上,現在已是日影西斜。
首領模樣的男人站起來,揚手間一枝白日煙火升上天空。
這是一個信号,随着白日煙火在天空炸裂,哭泣與吟唱都停止了。人們紛紛整理好情緒站了起來。
緊接着,令司命更驚訝的一幕發生了——戰敗一方的女人、老人和孩子都走進了戰勝者一方的陣營,似乎加入了他們!
“他們要幹什麼?他們之間應該有着殺父、殺子、殺夫的仇恨吧?”司命看不明白。
有人拉來了雪橇,衆人合力将海豹的屍體都搬上了雪橇。然後又将所有戰死者的遺體也搬上了雪橇。
他們還敲開那條擠死了無數人的裂縫,将裡面的屍體全部挖出,斷臂殘肢也無一遺漏。已合為一處的人們分工合作,目标明确,動作敏捷,仿佛之前的戰争與悲傷都已經是遙遠的過去。
收拾妥當後,這群人不分男女老少齊上陣,全憑人力前拉後推着那些重重的雪橇走進一條峽谷。
司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跟了過去。
漫天大雪在他們身後落下。司命回頭去看,看到血迹斑斑的戰場很快就變回潔白無暇。那些推着雪橇前行的安冉國人一次也沒有回頭。
走過長長的陰森森的峽谷,出現在司命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因為他看到了童話世界!
目之所及是一大片由冰雪構築成的宮殿群!有的屋頂像南瓜,有的屋頂像洋蔥頭,有的整體造型像一朵雪花……由巨大冰塊搭建而成的城牆上,雕刻着許多動物和植物。造型并不十分寫實也不兇猛,居然有着現代漫畫的可愛與呆萌!
峽谷的那邊正在大雪紛飛,這一頭卻能看到夕陽,冰晶将落日餘輝折射出七色光芒……與駐鹿古國的仙氣飄渺不同,這裡像極了童話世界!
看到那場野蠻的戰争時,司命以為安冉國人還處于氏族公社階段。以為他們還住在山洞或雪屋裡。可是看到這宮殿群,司命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
他們應該已經具有了很高的文明程度,也應該建立起了相對完善的社會制度。可是……
那些戰後殘存的男女老少,将雪橇車推到城門口的時候,就有身着統一制服的士兵出來接替了他們。
司命還是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完成交接後,那些男女老少就分散開來向着宮殿的各個方向散去……
“他們都在這宮殿裡有住所?”司命心想,“這安冉國什麼情況?難道所有的人,不分身份等級都住在宮殿裡?他們既然有專業的士兵,為什麼不讓士兵去打仗,而讓一群男女老少混戰?!”
為什麼将人的屍體與海豹的屍體無差别的交給士兵?他跟在運送雪橇車的士兵身後,心裡隐隐有些不安,他忍不住想看看這些雪橇車上的海豹屍體和人的屍體會被運送到哪裡。
士兵們一直朝宮殿的深處走。司命發現這些宮殿隻有最外層是用冰建的。裡面則是用一種白色的石頭建造。牆很厚,保暖性能應該很好。
接下來看到的,卻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雪橇的目的地居然是廚房!
廚房裡的廚師接過雪橇後,就将雪橇中堆放的人的遺體與海豹屍體一起當作食材處理起來——當他看到廚師們熟練的用砍刀、剔骨刀将人的身體肢解成一塊塊的丢進竈台上冒着熱氣的大鍋時……他捂住嘴跑了出去!
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沒從夢中驚醒。
跑到走廊裡不斷的幹嘔,他在這裡沒有身體當然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是那種強烈的嘔吐感實在難以平複——住在童話般宮殿裡的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