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并沒有感到身體有什麼異樣,卻被他的怪模怪樣吓得躲到司運身後才敢探出頭繼續往那個方向看,“你是——真曉真曉?!”
叫出名字後,司命卻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曉真曉比他們小三歲,最後一次通過視頻見面時,他還是個可愛到毛茸茸的青蔥少年。可現在卻是一具套着比沙皮狗還褶皺還松垮的黑皮的骷髅!
“司命哥,我真高興,你還能認出我!”黑皮骷髅抖動着肉皮似乎笑了一下。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司命想靠過去又不敢走近。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黑皮骷髅的聲音似哭似笑,“當然是為了詛咒你們。我詛咒你們的理由你們要問嗎?”
司命沉默。
被常司運沉掉的北方七島是鴉鳴國所在地。真曉真曉的母親是鴉鳴國人,鴉鳴國是真曉真曉的半個祖國。
“你發動‘千手、千足、千眼、千耳、千鼻、萬口、萬舌釘魂大咒陣’,犧牲掉那麼多個魔法師,隻是為了引我們到這裡來,讓你真正的詛咒成立?”常司運沉聲問,“你詛咒了我們什麼?我并沒有感覺。”
“詛咒這種東西,在成立之前能有什麼感覺?”真曉真曉桀桀怪笑,“我詛咒你們六親斷絕。我詛咒你們在有生之年不能彼此陪伴,更無法享受天倫之樂!我可是很清楚——普通的幸福,是司命哥最想得到的。”
常司運眉頭深鎖,“鴉鳴國是我親手毀滅的,跟我哥無關。你要報複找我就好,我還沒無恥到不許别人恨我。你為什麼要牽連到我哥?”
“我詛咒你什麼能讓你這種冷血的人痛苦至深?”真曉真曉恨恨地盯着他,“當初,我不僅把司命哥當成朋友,我也把你當作朋友。我以為咱們之間擁有的是‘純潔的友誼’,我什麼都不瞞你們……可是,你在沉掉鴉鳴國之前,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有一秒種想到過我嗎?
“祝風平死了,司命哥就是你在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他痛苦才能讓你痛苦,而你痛苦司命哥就會更痛苦!讓你們彼此糾結痛苦,還有比這更好的報複嗎?!啊哈哈哈……”真曉真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常司運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不能說你恨的沒有道理。可你不是一直在逃離鴉鳴國,逃離你外公的掌控嗎?現在一了百了,斷的幹幹淨淨,不好嗎?”
“我也以為我很讨厭鴉鳴國,很讨厭外公的糾纏不清……巴不得跟他們斷的幹幹淨淨!”真曉真曉掙紮着想坐起來卻失敗了,喘着粗氣,“可是當外公一言不發地随島沉入海底時,當鴉鳴國徹底消失後,我才發現,鴉鳴國比駝駝國更像是我的祖國!我不喜歡外公,可我并不希望他死掉;我有千百個理由讨厭鴉鳴國,可我不能接受它永遠的消失。常司運,我不是想恨你,而是無法不恨你!”
他望向司命,“司命哥,我不是想傷害你,可我不得不傷害你。”
司命走過去跪在地上把他抱了起來,“你可以恨。但是認真想,一定還有别的方法可以報複。放棄詛咒,放過你自己好不好?現在還來得及,你放棄詛咒,我能助你恢複。”
真曉真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躺在他的懷裡猶豫了……最終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放棄詛咒。我不是祝風平,我想不出更好的報複巨坑法師的方法了。”
緩了口氣後他又問道:“自然吞噬型魔法師的壽命都很漫長……我的詛咒也許會讓你千年孤獨。司命哥,你會不會恨我?”
“不會,我不會恨你。”
“嘿嘿……恨不恨的不要說的太早。”真曉真曉眼中的光芒已經很淡了,“我知道你心大……某天,當你真正絕望時再說恨或不恨。”
“你覺得,我以後還會更慘?是你身為巫咒師的直覺嗎?”
“我還需要直覺?我已經賭上一切詛咒你。”真曉真曉閉上眼,嘴角淡淡的笑意不知是諷刺司命還是諷刺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漂亮可愛的樣子,我現在變的這麼醜陋,你是不是很嫌棄我?”
“我确實吓了一跳!可知道是你我就不覺得可怕了。”司命試着讓他躺的更舒服一點兒,“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那個像黑貓一樣可愛的少年。”
“是嗎?”真曉真曉又努力的睜開眼睛,“我詛咒你們并沒讓我爺爺他們知道。司命哥,你一會兒可不可以帶我走,然後消除掉這裡的所有痕迹。不要讓爺爺他們知道我死了,就讓他們以為我是任性的離家出走了。”
“好,我答應你。”
“司命哥,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是真心的想跟你永遠當朋友的。隻可惜世事無常……我詛咒你,也是想讓你永遠别再忘記我。”真曉真曉說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金色的粉末從司命的掌心流出灑落到真曉真曉的身體上,他很快化作一副骸骨。隻是他的骸骨居然不是白色,而是漆黑漆黑的。
“他對咱們,下的是入骨的詛咒呀!居然把自己整的這麼烏漆嘛黑的。”常司運在一旁感歎,“他的詛咒,能破解嗎?”
司命不回答卻開始幫真曉真曉清理痕迹……
“你還真要幫他完成心願?!”常司運滿心不贊同的袖手旁觀,“哥,你沒必要永遠當個濫好人吧?”
“我不是濫好人,這是咱們欠他的。不管鴉鳴國怎麼樣,真曉真曉是與咱們傾心相交的。你沉掉北方七島的時候,确實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他詛咒你我,理所應當。”司命說着已經将房間清理好,将該帶走的東西全部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