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燙是不可能的,隻是簡忻動作足夠快,最大限度降低了高溫的傷害。除了被搶奪道具的當事茶童,其他看官基本上忽略了暗淡燈燭下的小小壺蓋,還以為高空抛槍是加強戲劇效果的橋段。
當然,出土文物是個例外。
從始至終,簡忻留出幾分心思觀察出土文物:這厮看見自己出手的反應相當淡漠,不是無知無覺中的懵懂,而是看了提不起興趣的忽視。
石頭丢進水裡都能打出個水花,那人臉上連點漣漪都舍不得給。
簡忻已過了江湖上好勇鬥狠的心理階段,但出土文物從見面到現在毫不遮掩的無理和藐視,直接引燃了簡忻想找個機會臭扁對方一頓的沖動
沖動瞬時又被好奇壓制住:看出土文物警覺的樣子,肯定有所防備;防備對象身份如何,何時出場,謎底有待進一步揭曉,看來今天真是好戲連台啊。
盜仙草告一段落,白娘子心事重重,收兵回到後台。小珠子已準備好下一出戲的戲服。倆人一照面,鄭仙凫急急的問:“三層閣間的門鎖了沒有?”
與此同時,小珠子也興奮的說:“剛才我看到簡大爺了!”
鄭仙凫一怔,酸甜苦辣一起浮上心頭,恍惚道:“怪不得,這樣好的身手,除了他還有誰。”
小珠子也是一驚,順着鄭仙凫的話頭說:“閣間的門我鎖了。屋裡都是班裡的貴重家當,我怎敢忘記鎖門。出了什麼事,姐姐怎麼提這個?”
鄭仙凫鎮定了一下心神說:“在戲台上,我看見閣間裡有個陌生男人推窗往外看,手裡還拿着家夥,我一愣神的功夫,槍都踢飛了。”
“啊呀,”小珠子輕叫一聲,“戲園進賊了,要不要找陸掌櫃,讓他叫上幾個護院捉賊?”
“該不是尋常的竊賊。哪個賊偷東西不窩着藏着,還敢露頭往外看?我猜八成對着人來得。”
“對誰呀,難道是小王爺?上回他還和姐姐說,朝廷裡得有一半人想要他的命。”
“不管是不是,小珠子,快去給小王爺提個醒,讓他防備着點。”
小珠子應了一聲,忽然盯着鄭仙凫的頭飾,心疼的叫道:“姐姐,你的珠花掉了……”後半句噎在心裡,那可值二兩銀子啊。
鄭仙凫尋思,大概剛才失神時踢飛的銀槍蹭掉了頭飾,笑了笑,伸手戳戳小珠子的腦門:“東西沒了可以再買,人若出事後悔也來不及了。你快去吧,哪來許多的廢話。”
小珠子使勁把腦袋往鄭仙凫的手指上頂去,半是撒嬌半是嗔怪的說:“幫你心疼東西,你倒怪起我來,戳吧戳吧,幹脆戳死我算了。”
鄭仙凫抽出手指去搔小珠子的下巴颏,笑嘻嘻的說:“你叫我戳的,看我不戳死你。”
小珠子的命門正在下巴底下的嫩肉上,這下笑的直抽氣,翻了個跟頭一溜煙不見了。
倆姐妹笑鬧的功夫,簡忻已經發現了珠花。正如鄭仙凫所料,珠花的确是被銀槍帶飛的。
壺蓋的回旋碰撞又使槍身産生了超強的鞭梢效應,昂貴的行頭執拗的飛行許久,最後靜靜落在出土文物和遮擋的屏風之間。
簡忻端着茶杯,依着觸地聲音的大概方位尋找,很快發現了自由落體,随即想通了它出現在這裡的原委。瞧瞧出土文物,那人一如既往的無視着身邊的事物。
“茶童。”簡忻小聲呼喚。
“茶童!”簡忻提高了聲音
“茶童?”
茶童沒有來。
簡忻極快的學會了出土文物的做派——坦然無視周圍衆人嫌惡的表情。思想激烈鬥争了一番,鑒于鄭仙凫光明無量的前程和她的強力後台,簡忻終于決定給自己找個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