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仍抵在頸側動脈上,沒有一毫收勢,稍一用力便是血濺當場,司如意不敢有太大動作,擡起眼睛看着張長東,勉強牽動嘴角:“我先不走,刀劍無眼,少俠可否把這劍挪一挪,我瞧着害怕。”
張長東居高臨下看着他,笑道:“不急,我們先把話說清楚才好,就這麼說吧。”
司如意:“少俠想說什麼?”
張長東:“還是你嫁我為妻的事,沒得商量,你現在答應,我立刻收劍,從此你就是我媳婦兒,我做丈夫的自會好好待你,以後我這把劍隻護你周全,絕不會再有一時一刻指向你,可若你不答應……”
司如意接下去:“我就要挨一劍之後再被你扔進水裡?”
張長東:“你知道就好。”
司如意歎口氣:“我都還不認識你,怎能跟你私定終身?況且我們家規矩大,無媒苟合萬萬不行,傳出去不但我的名聲要不得,爹娘發怒起來隻怕還會讓我以死謝罪?你想娶我,至少找個媒人來向我說親吧?”
“這也說的是。”張長東雖仍持劍不動,心中已順着司如意的話思考,心道我既要誠心誠意娶他為妻,自然應該尊重他愛護他,不可做出對他有損之事,婚事一應流程禮節全按他說的做準備,這才是個有擔當的好丈夫。隻不過婚姻嫁娶,若真要一闆一眼履行禮節,其他先不提,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省不得,眼下自己去哪兒給他找個媒人?爹娘又不在家,什麼時候回來也說不清,一項一項走完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司如意見張長東凝眉不語,手上力氣不知不覺中已卸下去,心知有戲,一口氣悄悄松懈,又不敢表現太過,忙乘勝追擊:“我沒說不嫁,但我們還是先把正經流程過一過才好。”
張長東終于收起劍,認真問道:“你先說一說都有哪些,我們把能走的都走完,現下不能走的,我回頭想想辦法給你補上。”
司如意:“第一件事,先找個媒人來,三書六禮,三書先不提,這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都得有吧。”
話音一落,就聽院子裡有人高喊:“小長東,我來給你家的病人換藥了,你在不在家?”
赫然正是莫問生。
張長東眉梢眼角全是喜色:“媒人來了。”
司如意:“……”
到換藥時司如意才知道,昨日正是眼前這位山羊胡老大夫給自己療傷抓藥,救他性命,口中連連稱謝,張長東在一邊看莫問生給司如意拆紗布換藥,見他恢複良好,傷口已不像昨日看上去那樣可怕,讓水泡得白慘慘腫脹裂開,紅口白牙一樣,放下心來就開始按照司如意所說的六禮一一執行,第一件事先知會莫問生一句:“莫叔叔,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和他的媒人了。”
莫問生詫異看了司如意一眼:“你這……這就答應了?”
司如意趴在床上,側過頭掃張長東一眼,笑道:“張少俠武功卓絕,劍術通神,在下佩服得緊。”
莫問生一捋胡須:“這……”看來是用劍架在人家脖子上求娶而成的。
張長東不耐煩這些繁文缛節,又在旁邊催促:“媒人有了,需要先納彩是吧,現在媒人也在,我要娶你,你答不答應?”
司如意道:“納彩是要有納采禮的,你準備送我些什麼?”
張長東眼睛一瞪:“我送了你一條命,沒有我你早就淹死了,這還不夠?”
那也可以吧,司如意不置可否:“算,我答應了。”
張長東道:“第二項問名,莫叔叔,你替我問問他叫什麼名字。”
莫問生道:“你不是都知道了?”
張長東頗有不耐:“哎呀這是禮節懂不懂,省不得的,你快問呀。”
先前他進來時,跟司如意之間已然通過姓名,此刻為着張長東一句話又要再問一次,隻能看向司如意尴尬一笑:“不敢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司如意淡淡一笑:“錯了,不是這麼問的,這是要連同生辰八字一起寫下來交換的,可否給我取一下紙筆?”
“怎麼那麼多事啊,”張長東嘴上說着麻煩,已然幾步蹿到他爹娘書房裡,找出一張紙箋,粗粗研一點磨,連同桌子一起搬到司如意床頭:“寫吧。”
藥已換好,繃帶也重新包紮過,司如意起身穿好衣服,咳嗽一聲,抱歉地看一眼莫問生:“閣下可否……”
想來是生辰八字不方便讓外人看到,莫問生十分知趣:“你寫你寫,我這裡也差不多了,這就走。”
司如意手上行個禮:“有傷在身,恕不遠送。”
這兩人說娶就娶,說嫁就嫁,司如意一舉一動瞧着也是個知書識禮的世家公子模樣,怎麼也跟張長東一樣胡鬧?莫問生在這裡待得簡直火燒火燎,巴不得趕緊離開。那兩人不覺自己行為有異,他卻替他們難為情,隻敷衍一抱拳:“不敢不敢,你們繼續,下次換藥是三天後,三天之内老朽絕不打擾。”
說完竟使上輕身功夫,眨眼間人已飄到了院門之外。
莫問生一走屋子裡安靜下來,司如意低頭寫了幾個字,沒等張長東湊過去看已經撚起吹了吹,待墨迹晾幹後幾下折好,想了想問張長東:“我來時穿的衣服呢?”
張長東道:“你那衣服料子我洗不明白,随便過了過水挂在外面了,你要什麼我去拿。”
司如意:“衣服上有個香囊你見過嗎?”
“哦,記得,我拆下來了,”張長東一出一進,手上已經多了個錦緞包裹,想是把司如意貼身物品都攏歸一處收好,一起遞給他:“還随身帶這玩意兒,你怎麼跟個姑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