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裡“随意處置”的意思,顯然是全殺光了也沒關系。
“等等、不對!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你騙了我們!”
在漆黑的布料無差别地襲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結局的兩個劫匪也絕望地大叫了起來。
溫迪無辜地攤了攤手。
“我說的條件是最先開口且最多情報,很可惜,你們兩個人都隻滿足了其中之一呢。”
“哪怕抛開這點不談,我也隻說過我會饒了你們,可不代表旁邊這位少年也會哦。”
【溫迪這是什麼運氣,怎麼還真的就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有人出來救場啊】
【可能是安排好的巧合也說不定,畢竟都已經是這麼困難的任務模式了,放點水也情有可原】
【雖然但是,芥川現在的實力有這麼強嗎,感覺他打完之後看起來毫發無傷啊】
【确實有點奇怪,以芥川那種不要命的性格,毫發無傷應該很難做到才對】
【問就是巧合】
【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
【話說回來,雖然溫迪依然沒什麼戰鬥力,但他逼問劫匪交出情報那裡,莫名感覺有點切開黑啊】
【我本來也以為就他這副天真稚嫩的樣子,說不定真的有可能心軟殺不了人,再不濟也會遵守承諾留下那兩個人的性命,沒想到說殺就殺了】
【這種人渣是得有多聖母才會留着啊,溫迪這麼做也不算什麼吧】
【比起這個,更令我詫異的是,芥川居然看起來…還挺聽話的?】
【應該隻是因為剛才情況特殊吧,就溫迪這麼拉垮的戰鬥力,估計很難治得住頭鐵的芥川】
把所有劫匪都解決掉的芥川龍之介,确實很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少年的身形由于長期營養不良十分瘦弱,剛剛又一口氣解決了那麼多劫匪,盡管身上毫發無傷,卻依然有些虛弱,但這些都不妨礙他看向溫迪的眼神如黑洞般駭人。
“看在你幫了一點忙的份上,立刻從我的地盤上離開,否則别怪我不客氣了。”
他口中所說的“我的地盤”,大概就是指那個廢棄棚屋。剛剛溫迪躲進去的時候觀察了一下,那裡面顯然有人生活的痕迹,應該還不止一個人。
被言語威脅的溫迪看起來倒是還很淡定,他眨了眨眼睛,把随身攜帶的琴掏了出來。
“等一下,剛剛你救了我,請讓我為你彈奏一曲表達謝意再離開吧。”
沒等芥川龍之介表示反對,溫迪就自顧自地彈了起來。
溫柔明亮的旋律從琴弦上流淌出來,在這片剛剛發生了流血沖突,充斥着死亡、暴力與貧窮的地方回蕩。
這樣充滿生機的音樂與眼前這副殘破不堪的景象明明應該是相當不協調的,卻神奇地并不讓人覺得違和,就像是劃過黑夜的流星,雨過天晴後的彩虹,貧瘠的土地上開出的第一朵花。
它訴說着希望與祝福,傳唱着晨曦與甘露,在廢墟之上等待黎明,在焦土之下孕育新生。
原本渾身緊繃、神色僵硬的芥川龍之介,在這樣的音樂中也逐漸放松了下來,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麻木與憎恨以外的表情。
——芥川龍之介是沒有心的人。
很多人都曾這麼評價過他,無論是他的同伴,他的敵人,亦或是陌生人。
芥川龍之介對此也從不否認。
他不喜歡說話,臉上常常面無表情,這種面無表情卻不是僅僅單純的繃着臉,而是毫無感情的空洞。
無論是被挨打欺負、挨餓受凍,一覺醒來發現同伴不知何時在饑寒交迫之下變成了屍體,還是偶然撿到了食物或錢,遇到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芥川龍之介的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始終是那一副什麼都看不出來、如同黑洞一般的表情。
今天意外發現了之前導緻同伴失蹤的罪魁禍首,他才終于難得體會到了一絲明顯的情緒波動,那便是憎恨。
這一點寶貴的憎恨驅使着芥川龍之介不管不顧地殺光了所有劫匪,讓他終于找到了些許活着的實感,不再是那個毫無感情的怪物。
然而,與之後聽到溫迪的演奏所帶來的觸動相比,那點憎恨似乎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芥川龍之介曾經聽人說起過春天與櫻花的美好,但他從來沒有體會過、也完全無從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直到剛才,就在那短短數分鐘的音樂中,他好像終于聞到了一絲來自春天與櫻花的氣息。
那樣奇特的體驗,芥川龍之介本來以為自己直到死去都不會有機會觸及到分毫。
他安靜而專注地聽完了溫迪的演奏。
一曲終了。
就在芥川龍之介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另一道鼓掌聲先他一步響了起來。
一個有着白色長發、紅色眼眸的男人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用吟誦般的優雅語調開口說道。
“你的演奏很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