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顔趴在翦舟懷裡,好奇地四下張望:“不是說到鎮邪塔嗎?怎麼走進一條死路?”
在場另幾人都沒有理會她。翦舟徑直來到巨石前,伸出一隻手,薄唇微動似是默念了什麼。
兩指而後并攏,在石面上飛快地寫出幾道法印。
“嗚嗚呼——”
蓦然間,一陣冷風自巨石背後的深淵升騰而上,穿行于山谷間時發出可怖的摧枯拉朽聲。
石面上字迹忽而波動,方才翦舟指尖劃過的位置浮現出幾枚符文來。
道道佛印離石飛出,一時間周遭金光大作,風聲破竹聲齊鳴。
巨石在衆目睽睽之下,幻化成一扇威嚴華偉的朱紅色金門,伴随着沉悶的響動緩緩開啟。
——這便是聖佛門的禁地,鎮邪塔的入口。
沒想到竟然藏得如此隐蔽,甚至還動用了幻術避免被旁人發現。
步顔被深深地震撼到,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翦舟轉身看向展雲幕:“雲幕,你就先留在這裡吧,我帶他們進去。”
“是。”黑衣少年雙手抱拳,順從地朝他彎腰鞠一躬,而後走到大門一側的石柱邊站着等待。
見狀步顔挑了挑眉,沒忍住疑惑問:“他不一起去嗎?”
翦舟重傷且修為被封印,萬一路上出什麼岔子,連個能頂的人都沒有。
“鎮邪塔是聖佛門禁地,除了門中人外不可踏足。”
一旁的蟒精掃了她一眼,先行出聲解釋:“展雲幕是天衍宗弟子,隻是早年受傷落下了病根,才被送來聖佛門修習秘術治療。”
天衍宗是與聖佛門并稱兩大宗的仙門,關系曆來交好。
難怪明明是佛修的隊伍,卻混進來個使劍的家夥。
步顔不再作聲,将視線轉移回翦舟身上。他此時沒有看她,而是表情嚴肅地注視着大門處。
“我說,你不把她放下?”
翠衫青年眼看着他向入口走近,手指了指毛絨絨的紅團子,“你我進去是要看阿青的妖丹,你帶着她做什麼?”
“你已非我門中人,我沒有義務告訴你。”翦舟頭也不回道,聲若寒泉。
說罷他也不管蟒精氣得臉色鐵青,淡然地邁步跨過門檻。
穿過一層冰冷如水的結界後,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出現了一處修建在巍峨青山間的恢弘佛殿。
步顔看得幾乎移不開眼睛。
穿書前她已修成了界中頂級的大妖,隻差一步就能飛升成仙。一衆妖族為了讨好她,各種奇珍異寶不要錢似地往她洞中送。
久而久之,她的洞穴也被裝點得富麗堂皇如宮殿,每回大宴賓客時,無不教人歎為觀止。
但與眼前的建築相比較,輕輕松松就被秒成了一堆朽木。這番景象豈能簡簡單單用鴻圖華構來形容?不愧是名冠修真界的聖佛門。
“鎮邪塔另有七十二道禁制,開啟還需要些時間。”
翦舟走得不快不慢,銀發随清風拂動,“我去取鑰匙,你們就先由侍童帶領,去塔外稍作等候吧。”
他輕輕将懷抱的小狐狸放到地上,起身拂袖欲走。
步顔連忙勾住他的衣角:“我能和你一起去嗎?鎮邪塔我無所謂進不進,但我想跟着你。”
又不是她要去看老婆,塔不塔的才沒意義,還是時刻監視他的狀況更重要。
翦舟明顯頓了下,對上小狐狸委屈的小眼神,輕歎一聲複又屈膝蹲下身。
“顔顔,不能粘人。”
他以一種親切又疏離的語氣對她說道:“禁地規矩多,許多地方不是你想去就能去。你先到鎮邪塔外等待,我很快就來。”
手安撫似地拍了拍她腦袋。
步顔還想再說話,卻見眼角餘光一閃,周遭原本空無一物的位置憑空出現了數道人影。
五六名精雕玉琢的侍童圍攏過來,畢恭畢敬地行了個佛禮。
“恭迎首座。”他們個個神情冷漠,姿态卻謙卑非常。
“帶他們去鎮邪塔外等候。”翦舟微微颔首,言簡意赅地命令。
侍童們齊聲應了句“是”,步顔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幾隻冷冰冰的手托着肚子擡起來。
一團缥缈的白煙升起,煙消霧散時,原地已然隻剩下翦舟一人。
佛門的地盤,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金砂粉刷點綴的蓮花燈照明。
少年挺拔的身姿一半隐于夜色,一半被照得通明。遙遙望去仿佛一尊意外堕天的神像。
他靜靜望着鎮邪塔的方向,立了許久。
“首座。”
忽然一團白煙騰起,剛才幾名侍童中的一位自霧氣中步出,小跑着來到他身側拜了拜。
“已将它們送到鎮邪塔外了。按您的吩咐,也安排了門中弟子在暗處觀察。”
“好。”翦舟點頭,沒有太多反應,“可有何異常?”
“玄蟒修為已散,即便想做亂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正老老實實在鎮邪塔外等候您。”
侍童回答,說着噎了噎,稚嫩的臉上逐漸顯現出為難來,“至于您帶回來那隻小狐妖……”
翦舟食指動了動,緩緩回眸看過來:“她有不對勁?”
蓮花燈内燈芯倏然沒由來地閃了閃,險些熄滅。
侍童搖搖頭:“您若是問她有沒有妖界奸細的嫌疑,那倒是沒發覺什麼異常。應該就是隻誤打誤撞遇上您的野妖。”
湧動的清風驟然間消散,蓮燈重新複明,光彩熠熠。
“那還有什麼事?”少年随手掐了個淨身訣,靜默片刻後低聲問。
侍童壯着膽子看向他,欲言又止:“許是在山中待久了,她有太多好奇的問題,比如……”
翦舟皺眉:“比如什麼?”
侍童一臉古怪道:“比如她方才挨個逼問我們,為什麼您分明是佛修,卻有一頭如此茂密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