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着霜站起身,何姨慢慢的走過來,她頭發已經花白了,隻是笑:“殷諾還在忙嗎?她前些日子和我寫信,說言言想吃雞翅,我膝蓋疼,店裡又忙,一直來不及去買——哎呦,年紀大了。”
俞錦曦背對着何姨,她睜大眼睛,緩緩擡起頭。飯館裡的人都各自說自己的事情,好像對她提起安殷諾和安言司空見慣。
“她最近忙着黯的事情,殷諾又要升職了,上個周我才見過她。”葉着霜面不改色的,“對吧,禦雪。”
“對的。”夏禦雪大方的說。
“哎呀,這是禦雪?”何姨慢騰騰的走上前,夏禦雪站起來,她又說,“都長那麼高了,越來越好看了。”
葉着霜低下頭。
“你為什麼要取消掉自己的考核?”葉着霜看着眼前背對着自己喂魚的安殷諾,質問中帶着不理解。
“你不是不想當小二嗎。”安殷諾扭頭對她甜甜一笑,溫柔的眼神裡流淌着寵溺。
安殷諾放下魚料,走到葉着霜面前,葉着霜滿眼怒意的盯着她的狐狸眼:“我沒跟你開玩笑!”
“可是我也沒有呀~”安殷諾雙手搭在她的肩上。
葉着霜愣了愣,剛要開口,安殷諾就打斷了她:“開會啦開會啦,回來再罵。”
葉着霜想起來三十七區和五十一區吃完烤肉回來的那天,車因為路況颠簸而抖動,将她的頭猛的撞在車窗上。
也是一次去片區考察,葉着霜同樣的将頭靠在車窗上,身旁的安殷諾在和周圍的人打打鬧鬧。
『怎麼跟她坐一起』
她這樣想着,車猛地颠簸,車上的人都因為慣性撞倒,她的頭卻被護住,有一隻手擋在了她與疼痛之間,她微微擡起眉。
“啊…好痛。”安殷諾拿出手。
“謝謝。”葉着霜輕輕的,卻被一旁呼叫着的安殷諾聽到,她轉過頭,對着葉着霜笑,“沒事的小二,我會保護你的。”
她帶着寵溺的眼神和調戲的語氣,輕輕的用手去打理眼前人散落在臉上的細發,車廂裡的人都笑起來,葉着霜滿臉通紅的轉過頭不再去看她。
『看着那麼高冷的一個人,怎麼會這樣』
葉着霜摸着發痛的頭,看向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她嘴角勾起笑,微微阖上眼,夏禦雪走過來要和她換位置。
随着一陣清脆的風聲,一把刺刀穩穩的插進樹上的靶中心。
安言跑過去把刺刀扯下來,扭頭看見房間裡的人影。
“姐姐!”安言放下刀,開心的沖人影跑去,想要抱住她,卻在她身旁停下來。
安殷諾低下頭擦試着長劍,眼神冰冷,許久才擡起頭:“姐姐出去一陣子。”
“可能會很久很久。”
安殷諾微微阖眼,又露出了平時溫柔的眼神,彎下腰将安言舉起來:“那麼高了啊~有什麼事情就找你着霜姐姐,好言言,聽見沒?”
“好~言言乖乖等姐姐回來。”安言笑起來,露出小白牙,聲音像裹了蜜一樣。
安殷諾背着背包,從檔案室出來,一把涼涼的冰刃就貼在她的臉上。
“别鬧。”安殷諾含着笑意,用手指挑挑,想将劍挑開。
劍拿開,又猛地架在她的頸上。
“為什麼不和我商量。”拿劍的人輕輕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又不是什麼大事情。”安殷諾柔柔一笑,對視着葉着霜,伸手去拿劍鋒。
“可他們都沒有回來。”葉着霜愣了愣,随後她又下定了某種決心,“我不放你走。”
“他們去之前就已經知道回不來了——我們不都是嗎,奔赴于拼命又兩手空空。”
“他們連病源是什麼都查不出來。”葉着霜對上安殷諾堅毅的眼神,将劍拿了下來。
“那,走了。”安殷諾比着一個大大咧咧的勝利手勢,轉身低下頭不去看她。
“其實我也希望你能把她留下來。”身旁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初見她時,她才十四歲,和父母一同前來,請奶奶算了一卦。”
“可占蔔用的器物突然碎掉了,沒有人能猜測和改變她的命運。她确實很優秀。被衆人傳為天才,她是第一人。”竹長生說着,笑容如那天她将兩人分開般,“沒有人查出病源,連一星半點的線索都沒有。或許有,但他們都沒有回來。”
“可…可是…安言一個人怎麼辦…我…我…”葉着霜吸了一口氣,看着安殷諾頭也不回的背影。
『我沒有安殷諾該怎麼辦』
“那你願意她犧牲在那裡受世人所崇,還是——葉着霜,她如果不去,輪到你就是必死。”
安殷諾突然停了下來。
葉着霜紅着眼,安殷諾轉過身來對着她微微一笑,眼裡裝滿了坦蕩。
她跑過去一把撲到安殷諾的懷裡,安殷諾慢慢俯身:“舍不得啦?”
葉着霜低下頭,将頭埋在她熾熱的懷裡。
安殷諾将她抱緊,兩個人的心跳起了共鳴,随後側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我會一直保護你。”
一三年九月一日,安殷諾信号中斷。
鞭痕上泛起一道道血迹,鎖鍊聲也不斷響起,安言被抽的生疼,快速地吸着氣,她埋下頭,發絲遮住了她明媚的雙眼,血迹緩緩地凝在一起,哀嚎聲中夾雜着其他聲音。
“哒。”
“哒。”
……
血滴在她面前的地闆上,本就通紅的木地闆更顯得妖豔。
牢裡面昏暗着,外牆上的燈光微弱地亮着,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
男子打昏她後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來看過她,整座牢裡面靜靜的,不知何處的水滴聲哒哒的響着,燈光裡火焰的燃燒聲蓋過了的呼吸聲。
随着吱嘎聲,牢門被打開。
“挑起内亂,安言,你好大的膽子。”男子冷笑一聲,将安言埋下的頭狠狠地擡起來,“啧,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