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禦雪身上搭着白大衣,一隻手扶着牆,九一快步走過去。她低着頭,劉海蓋住了眼睛。
夏禦雪渾身都是酒味,平時毫無波瀾的臉上紅撲撲的。
“你。”九一欲言又止,她把夏禦雪扶到沙發上,“誰帶你回來的。”
夏禦雪靠在沙發上,九一的風衣搭在旁邊,她把衣服舉起來:“補好了。”
“誰帶你回來的?”九一将衣服接過又放下,提高了音量。
“你反應那麼大做什麼。”夏禦雪癡癡的看着九一,眼神朦胧又空洞,“走開做什麼?”
九一回到她面前,隻是輕聲:“你怎麼喝那麼醉?”
“夏佑恩送我回來的。”夏禦雪話不着調,她扶着沙發站起來。
“夏佑恩?”九一不知道夏總長全名叫什麼,她看見夏禦雪搖搖晃晃的:“诶!”
“就是我的小弟。”夏禦雪被九一扶住,嘿嘿傻笑。她彎下腰将頭靠着她肩頭。
九一被她的動作吓到了,脖頸涼涼的,夏禦雪在她耳根子旁邊呼吸,九一重重的吐出來一口氣:“你對象今天過來了,他怎麼不送你回來。”
九一說話時,夏禦雪微微颔首,雙眼始終緊緊看着她:“小弟送我回來。”
九一一直注視着眼前,她從電視機的倒影裡看見夏禦雪把手搭上來,勾住了自己的脖子,她身體崩得僵直,腦子也宕機了。
許久她說:“你們吵架了?”
夏禦雪每次回答都慢吞吞的,一直傻笑:“我才沒和你吵架。”
九一無端覺得自己的問話和情緒可笑,夏禦雪嘴裡也說不出一句有邏輯的話,她輕責:“你怎麼喝這麼多。”
九一把夏禦雪的手拿下來,把夏禦雪靠在自己身上,她用腿把自己那個房間的門抵開,夏禦雪不重,九一帶着她很順利的走到了床前。
夏禦雪褲兜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把手機抽出來丢在床上。
“等一下。”九一沒攔住,拿過起來瞧。
『葉着霜』:到家了嗎?
九一回信息。
『夏禦雪』:嗯。
對面秒已讀,随後一直在輸入中。
九一見葉着霜半天憋不出一個屁,索性把手機放床頭。
松樹無意刮起涼風,她随即向後倒進柔軟的雪地裡。
九一瞪大了雙眼,眸中滿是驚慌與詫異,對面趴在她身旁,支起手望着她。
她慢慢晃動腦袋,暖水袋就放在旁邊,她拿暖水袋貼着臉頰:“我腿軟了…你等我。”
夏禦雪眼神還是癡癡的,說話很慢,說完之後她又要起身。
“你别。”九一怕她又腳軟,下意識去攔她,剛好勾住夏禦雪的衣領,夏禦雪一下栽到九一懷裡。
夏禦雪趴在她身上,黃色的絨毛小狗擋在之間,九一身體僵直,聽見兩人之間回蕩着劇烈的心跳聲。
一陣,兩陣,随即交疊在一起。
那股勁震得九一發疼,夏禦雪的一束發絲徑直滑到她鎖骨處,其他的又悄然糾纏過來。九一深呼一口氣,抓緊剛剛不小心給她扯開的領口,正聲:“馬上從我身下下去,我給你對象打電話。”
“不是你拉我的嗎。”夏禦雪好不容易挪動了身子,無奈的笑:“不是。”
“不是什麼?!”
“你氣急敗壞什麼,就不是什麼。”
夏禦雪靠在她臂彎裡,輕輕嘟囔了一個名字。
随後她說:“我很想你。”
九一随即冷哼,她氣笑了,但是沒趕走夏禦雪。夏禦雪弓着身子靜靜躺在旁邊,懷裡還抱着那個毛絨小狗暖水袋。九一另一隻手打開手機。
『淩晨五點』
九一低頭盯着夏禦雪微微顫動的眼皮,她放下手機,在上面緩緩拂過。
直到指節敲擊了床頭1200還是1260下,手機上的音量鍵又被她百無聊賴的扣着。
九一分開纏起來的發絲,窗戶沒有關嚴實,徐徐的風送進來時,九一将夏禦雪身上的被子扯了一下,最後手搭在她背後,輕聲:“夏禦雪,你喝醉了。”
安源和九一被襲擊的前一天,安言在紀念碑裡看見了夏禦雪十二歲參加第二次大戰立特等功授勳時的照片。
五官稚嫩的夏禦雪彎着腰,她的眼神冰涼,安言手在那塊勳章上久久的停留。
第二次大戰時安言七歲,那時一大群人在安言眼前擡過擔架,她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
“是安澤家的。”
“父母都死了,唉…”
安殷諾把她摟在懷裡捂着她的眼睛,耳旁充斥的話語讓她不得不去拉開安殷諾顫動的手掌。
白布蓋在上面,從此隔斷了陰陽。她好像是該哭的,卻又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哭不出來。
明明離開前還笑吟吟地将她抱起來說再見,可誰又真的知道再見是如此的場面。
她第一次直視死亡,卻不知該擺出如何的心情。
她站在安府大門前,恍惚間還覺得父母會回來将她抱起道歉。
『對不起啊言言,回來晚了』
安殷諾和長老們在會廳裡說着話。
仿佛世界都變得灰蒙蒙的,天地都變得陰沉沉的,甚至整片星空都被黑暗籠罩。
她又仿佛回到了那個牢籠,全身充斥着窒息和劇烈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