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自己去啦。”

飲水機在最後面的角落，曲靜按了幾下藍色涼水，一滴都沒有。

“飲水機壞了，不出涼水啊。”

碰巧生活委員路過：“我記下來，一會兒跟老驢說一聲，确實該換新的了，上次好像都壞過一次了。”

“倒黴。”曲靜接了杯熱水，袅袅白煙漂浮，“一寶，我過一下。”

“嗯。”

他們兩個說話時喬绾一在專心看完形填空，沒注意交流的什麼。

而曲靜注意力都在前面黑闆上，兩人挨得太近，喬绾一起身剛好撞到曲靜，兩道聲音一齊響起。

一個是吓得，一個是疼得。

冒着熱氣的滾水洋洋灑灑流了喬绾一整條胳膊，嬌嫩皮膚被熱水這麼燙過瞬間紅得快要見血，白洛嘉騰地站起來：“愣着幹嘛啊，趕緊去醫務室啊！”

曲靜手足無措，紅着眼圈：“我、我……”

喬绾一想說沒事，卻疼得張嘴就是倒抽涼氣。

白洛嘉“哎西”着去扶她，卻沒想到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江知許三步并兩步沖過來的同時脫了自己外套，喬绾一隻感受到腳下一輕，接着視線落入黑暗，鼻腔内全是清淡好聞的薰衣草香。

“喬绾一，說句話。”

在他外套下，女孩到底沒忍住濕了眼眸，話有抽泣：“說什麼？”

“……沒事了。”江知許抱着她，校服灌滿了風被甩在身後。

五分鐘的路程被他壓榨到僅兩分鐘，校醫叫馮呈，三十出頭的青年男性。

悠哉悠哉追劇呢，冷不丁被人破門差點吓出心梗，皺着眉毛就要訓人，然而待他看清少年的臉後天大火氣瞬間消失殆盡。

“又怎麼了我的小江少？”

平日裡江知許打球沒少受傷，偶爾不想上課也會來他這裡躲着休息，馮呈對這個常客早就習慣了。

倆人關系挺熟稔，江知許不跟他客氣，言簡意赅：“燙傷了，你趕緊過來看看。”

馮呈這才注意到他懷裡還抱着個人，一秒正色：“燙哪兒了？給我看看。”

他扯掉外套，女孩手臂上已經全紅了，還有一些小水泡。馮呈愣了下，立刻找回自己的職業素養。

“什麼東西燙的？”

“熱水。”

馮呈皺眉：“快快快，水泡不大，先用冷水沖沖，我去拿藥。”

他說完就看見江知許還抱着人不放，馮呈蹙起眉“啧”道：“你倒是先放她下來啊！你這讓她怎麼沖？”

江知許覺得自己可能也是有點昏頭了，趕緊小心把喬绾一放下來。

哪知女孩剛落地，立刻發出一聲小小的痛呼，江知許立刻所有動作靜止，心都跟着顫了下。

“疼？”

他手還虛籠在喬绾一腰間，見她身形微晃更不敢松開了，說話時都半彎着腰。

喬绾一右手無意識地抓着他的衣服，有點難以啟齒地：“我腿上也有。”

江知許視線跟着她的話往下挪動，僅須臾便又收回：“大腿嗎？”

“……嗯。”

這就不好辦了。

隻是胳膊還好說，袖子卷起來就可以沖冷水，但在大腿這種敏感部位，還是女孩子……

江知許犯了難。

馮呈見他倆還跟個木樁子似的杵着，職業病蹭蹭上來了，叫道：“迷瞪什麼呢江知許，趕緊帶你小女朋友去沖傷口啊！”

那個稱呼給江知許叫得耳尖一紅，掩耳盜鈴地加大音量，努力讓自己聲音聽上去正常些，可那青澀羞赧壓根就擋不住。

“别催，她那個腿上也有，這怎麼上藥？”

沒談過戀愛的小男生一到有關于心怡對象的事就沉不住氣，好在喬绾一身體不适，沒留意到男孩子幾乎熟透了的耳朵。

馮呈也是在專心看藥膏，年長幾年光景不是白活的，在他眼裡，這群小兔崽子倒過來都還沒他年齡大，根本不會想到别的地方去，隻說：

“大腿上不方便是吧？後面有間浴室，就是門壞了，你們要是不介意，就去裡面整，那平常也沒人過去。”

喬绾一這會兒緩過來了些：“不用麻煩了，我把胳膊上的處理下就好。”

燙傷的皮膚被布料覆蓋滋味可想而知，現在離放學還早，一整天下來肯定很折磨人。

更何況喬绾一最怕疼了。

想到這，江知許朝馮呈喊：“找好藥了沒？給溧河塞多少錢他們才收留你這個庸醫的？”

“去你的。”

庸醫黑起臉，丢給他一支燙傷膏，還有消毒棉簽，“用涼水沖個十五分鐘再塗，别把水泡弄破了，不然可能會感染，再用紗布裹一下就行。呃……”

馮呈不放心道：“弟妹會裹不會？”

喬绾一消化掉那個稱呼，赤紅着臉否認：“不是，我不是他……”

“哎呀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抓早戀。”

“别聽他鬼扯。”江知許拿上東西，“會包紮不會？要不請假出去找女醫生？”

喬绾一不想那麼麻煩：“我自己能處理。”

“行。”江知許向來相信她，“你進去收拾吧，我給你看着門。”

眼前這個少年是她失而複得的擁抱，可這份溫情與關懷卻是喬绾一頭一次切身體會。

那麼溫暖，那麼令人貪念。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隻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