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學欲言又止,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到旁邊,手括到喬绾一耳邊小聲說:“廁所寫的你的名字。”
“啊?”
“我……唉,你、你自己去看看吧。”女同學面色為難,“我不好說。”
“好,我下節課……”
“你現在就去!”女同學拉着她就往外走。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回來之後表情都不對了,好幾個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往喬绾一的空位置看。
江知許心裡打鼓,剛想攔個人問問,後背被拍了一下,他回頭,隻見周傑面色凝重。
“喬绾一被人搞了。”
“什麼?”
廁所白灰牆壁上不知何時被人用紅色記号筆寫滿了“喬绾一公交車”和“喬绾一不要臉”、“萬人騎”各種污言穢語。
活了兩輩子頭一回見這種陣仗,饒是來之前女同學讓她做了心理準備,喬绾一還是被氣到說不出話。
廁所裡面有七班的學生,喬绾一平常在班裡有什麼活動大家不想參加都是她站出來頂上的,因此人緣很好,大家也都知道她什麼為人。
“什麼人寫這種東西?”
“沒事啊一寶,我有紅記号筆,我幫你抹掉!”
喬绾一指甲掐進掌心,顫抖着聲音問:“你們帶手機了嗎?”
“我剛才已經拍過了。”說話的是七班語文課代表,“我來得早,廁所沒人,我拍過了,發給你留個證據。”
“我靠!”
說話間身後突然傳來驚呼,喬绾一扭頭,竟然是曲靜。
“你不舒服還過來幹什麼?”
“哪個24K純傻逼寫的?”
“不是什麼大事。”喬绾一語氣很平靜,好像主人公不是她,而另有其人,“抹掉就好了。”
曲靜狠狠擦掉眼淚,打開手裡的袋子,裡面赫然是美工刀和記号筆。
“這是……”
“江知許剛才買的。”曲靜哭腔很重,“白洛嘉說男廁所也被寫了,讓我們别管,他們處理。”
她拿出美工刀就開始刮牆壁上的字,上課鈴悄然打響,卻沒人走。
課代表沉默須臾,走到曲靜旁邊,伸手:“刀,給我一個。”
有第一個開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加入。
“給我一個靜靜!”
“還有我!還有我!”
“……”
甚至還有其他班和高三的女生。
“你好,可以給我一個嗎?”
“請問美工刀還有嗎?不夠的話我班裡有。”
她們可能連誰是“喬绾一”都不知道,卻依舊堅定地走向曲靜拿上工具去刮刻那些醜陋的字迹。
Girls help girls.
而此時高二七班内,姜海燕放下教材,目光巡視一圈:“這些人都幹什麼去了?”
無人應答。
兩秒鐘後,第一排的女生主動上前,墊腳在她耳朵邊說了些什麼。
姜海燕臉色越來越凝重難看,女生雙手交纏在身前,不安地搓弄着,小聲說:“老師您别生氣……”
“我怎麼能不生氣?”姜海燕拍響講台課桌,“寫字識字是為了讓我們完善自身,不是用來傷害同胞的!”
女生愣怔地看着她。
她沒想到讓姜海燕生氣的竟然是這個原因,而不是因為他們班很多人都翹了課。
“您不……怪我們嗎?”
“我為什麼要怪挺身而出的勇士?”姜海燕反問完又給予肯定,“你們做的很對。”
她說:“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在女生逐漸濕潤的目光中,姜海燕腳踩十厘米的紅底高跟鞋,留給七班剩餘同學們一個風風火火的背影。
喬绾一她們還不知道班裡都發生了什麼,紅色筆迹在衆多女孩子們的努力下已經全部清理幹淨了。
她對她們彎腰鞠躬,真心實意道:“謝謝大家,真的謝謝你們。”
“不用謝。”女生上前給了喬绾一一個擁抱,那麼溫柔,那麼有力,“我隻是做了你遇到之後同樣會做的事情,所以不用謝。”
看到滿牆辱罵時喬绾一都沒哭,可現在她聽了女生的話瞬間繃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姜海燕過來就看到這麼個場景,她從高一就教喬绾一,打心底裡喜歡這個女孩子,看她哭得這麼傷心也忍不住難受。
“都解決好了?”
她一出聲女孩們才發現來了人,曲靜吓了一跳:“老、老師……”
“我已經告訴你們班主任了,這件事情很嚴肅,你們做的很棒。”
她安慰完,又把其他班的女孩子一個一個送了回去,并且親自向她們老師解釋了上課遲到的原因。
老驢知道這件事後也是氣的不輕,他本就護犢子,更何況受迫害的人還是他的得意門生,更加火不打一處來,反手上報給了校方,勢必要一個說法。
男廁所那邊的字迹也被江知許他們解決掉了,白洛嘉向來講義氣,邊刮字迹邊破口大罵,回去後仍然餘怒未消。
“你說什麼私募玩意兒能幹出來這種事?”
曲靜和喬绾一對視一眼:“你是不是也覺得是……”
喬绾一打斷道:“沒有證據别随便猜。”
中午放學,其他人去吃飯了,喬绾一沒胃口,在位置上寫數學習題。
那些平日裡刷習慣的題喬绾一此刻卻怎麼都看不進去,隻要靜下來,她就不受控制地去回憶廁所裡面的那些字。
江知許盯着她背影看了一會兒,白洛嘉從後面走過來攬他肩膀:“你覺得是誰?”
“不管是誰。”江知許閉了閉眼睛,沉聲,“這事兒沒完。”
白洛嘉壓低聲音說:“靜靜上課給我寫紙條,她懷疑是顧思雨。”
“昨天她不是跟一寶鬧矛盾了?靜靜說她上課前去廁所那次,就是早上那會兒,她看到顧思雨和幾個人在廁所商量什麼。”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江知許其實也懷疑過是顧思雨。
從小到大,追過他的女生不計其數,什麼類型的都有,不過大部分都很有分寸,告完白被拒絕就不會過多糾纏,最多也就在暗處裡偷偷看他,不會進行打擾。
雖然也有小部分比較執拗,被拒絕了也不灰心,反而越挫越勇,變着法子接近他和跟他搭話,但這些都是維持在一個度,她們追是追,哪怕知道有其他人向江知許告白也不會吃醋,而是十分清醒自己的身份地位,彼此公平競争。
唯獨這個顧思雨。
不知道是不是仗着江知許懶得多管閑事,還是覺得自己是複讀生比他們都高一屆有優越感,行事張揚,甚至當時給江知許告白、遞情書也與其他人與衆不同。
其他女孩子,送情書都是小心翼翼的,隻敢在人少的時候,飛快借着送水、送零食、禮物的借口動作塞給江知許。
還有的女孩子連這些都不敢,她們都是趁江知許不在偷偷放到他的課桌裡,或者請其他人幫忙遞給他。
隻有顧思雨,是專門挑在人流量大的體育館籃球場,抱着一小捧玫瑰花,徑直擋住江知許的去路,揚眉,笑容燦爛,吐字清晰。
“江知許,這是我給你寫的情書,我很喜歡你,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江知許指尖轉球,看不懂她眼中自信從何而來,盡管覺得被迫成為人群焦點很煩,可多年來的良好家教約束着他,讓他無法對一個女孩子發脾氣、甩臉色,還是很禮貌謙和的斯文模樣。
“不好意思,我不早戀。”
“愛情沒有早晚之分。”顧思雨字正腔圓,“而且我認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不代表未來就不會。”
這已經不是顧思雨第一次這麼大張旗鼓地向他告白了,起初江知許還有耐心解釋,多次無果後,不動聲色地翻了個優雅的白眼,心說——
别說未來,下輩子我也不會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