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确容易在一大堆華麗的标簽下迷失視線,從而忽略了一個人的靈魂。道聽途說了那麼多故事,我不知道自己愛的究竟是不是查爾斯,還是說隻是自己想象中那個他。我愛他從不是因為我了解他,恰恰是因為我不了解他。是的,至今我對他幾乎都可以算是一無所知。
我一直覺得,查爾斯·蒙哥馬利的性格裡含有某種夾雜着渴望、遺憾和悔恨的東西。它很溫和也并不刺眼,不像曾經我的胸腔裡時常有複仇的怒火在燃燒。很久之後我都想不明白那是什麼。
熄燈之前我像往常一樣輕輕碰了碰查爾斯的嘴唇。當我突發奇想,試圖做些更出格事來撩撥他時,他居然閉上眼睛默許了我的僭越。
“我至今依然眷戀着你。”我伏在他的耳邊告訴他,“無論你以後想要成為什麼樣,我都會一直愛你,即使你厭倦了,我依舊愛你,好嗎?”
他淡淡地答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想發生性關系、想接吻、想結婚生子,這是生存本能,充其量不過是激素作用下的惺惺作态。很遺憾,愛情在我眼裡從來不是什麼生活必需品。”
“激素作用又能如何?我希望我可以理解為連本能都在希望我愛你。”我依依不舍地親吻他的脖頸。“難道您已經厭倦我了?好吧,親愛的勳爵,隻要你想,我随時願意從你眼前識趣地消失。我是真的愛你,所以我不會讓你為難……你呢,你已經覺得我的愛是一種負擔了嗎?”
“好吧,克裡斯蒂安,你的确是個很單純的夢想家。”查爾斯的嗓音裡終于染上了動容和溫柔。宛若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他用了念詩一般的牛津腔。“這樣的關系是很不健康的,我還是不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要在我身上品嘗到失望的滋味。”
我不明白他所說的不健康是指什麼,但我并不願意深究。現在我想要他,想要得快瘋了。
我問他:“那您想要我現在離開您嗎?”
“不。”他猶豫着回答道。“暫時還是不了…… ”
我輕輕親吻了他的發絲。
“那不就足夠了。我愛你,恰好你也愛我,我們相處得很愉快。那何必要去深究呢?”
查爾斯沉默了一小會,輕輕推開我,沒笑。
“克裡斯蒂安,你有時簡直就像我那位天真無邪的兄弟一樣,看了兩本十八世紀的散文集,就說未來要移居英格蘭威爾特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