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梗着脖子,眼睛閉得緊緊的。
厚臉皮的法國人無所謂地聳聳肩——那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親愛的哥哥早跟我睡過了。不僅如此,我們還是兩廂情願的呢。
但他沒打算跟理查德說。那種“藝術”對于無知的20歲小貓咪來說太超前,也太炸裂了。善良大度的克裡斯蒂安可不會故意傷害小朋友的心。他是位笑嘻嘻的好教父,對小孩子幾乎是有求必應——全佛羅倫薩的窮孩子都喜歡他,就像喜歡聖誕老人一樣。
神父收斂起了笑容,意味深長地摸着自己幹淨的下巴。顯而易見,理查德的家人一直把他保護得太好。比起兄長,他似乎有些太愛憎分明了。
“親愛的理查德,看看您現在這副落魄模樣,要是您親愛的兄弟知道了,真不知道該有多心疼呢……”
他裝模作樣地長歎了一聲。轉過身,漫不經心偷瞄垂頭喪氣的理查德。他明白自己戲弄小朋友也該有個度。查爾斯隻是想要他饒兄弟一命,僅此而已。玩夠了就趕緊把他送走吧。要是暴躁的小馬爾切羅知道教父壓根沒有處罰這隻小貓,真不知道要多麼生氣呢。
這位蘇格蘭小朋友沒受什麼皮肉之苦,隻被連續不知道幾個小時斷水斷食,還被關押在氧氣稀薄的漆黑地下室裡。縱然理查德是位健康的青年人,此時也有些扛不住了。再加上剛剛發了一通火,他感到有些惡心,腦子昏昏沉沉的,無法思考。他虛脫地蜷縮在角落裡,倚着牆根喘息。如果克裡斯蒂安鐵定了心讓他繼續待下去,過不了多久他準會死在這裡。
看來,他的抗壓能力倒是不如他的哥哥。神父心想。弟弟不如哥哥?好吧,也算情理之中。
“請您不要侮辱我的兄弟……與其這樣折辱他……那您還不如讓我去死……!”
理查德用法語斷斷續續地哀求。聽聞此話,克裡斯蒂安無所謂地攤開手。
他笑着轉過身,友善地望着理查德失魂落魄的臉。
“哎呀——親愛的,除了死亡,其餘的一切都隻是生命的擦傷而已。您的兄長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要是您這樣悄無聲息地死了——唉!您的親人們該有多難過啊。”
他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地用袖子揩了揩眼淚,一副感慨萬分的哲學家模樣。
“别就這麼死了,親愛的理查德。”他站起身子,臉上挂着柔和的微笑。“要知道,年輕人都是未來可期的。”
神父就像往常一樣,折磨完他的囚犯,就面色凝重地親吻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好像在親吻十字架一樣。
直到今天,他也不明白七年前的蘇格蘭情人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算了,都過去了,他猜不透查爾斯·蒙哥馬利的心思,也不會再拼命猜了。
因為克裡斯蒂安·薩列裡已經不再需要别人的垂憐。他生來是一條卑賤的喪家犬,如今卻用金項圈牽着龐大的狼群遛彎,代替死去的養父權傾歐羅巴。他養父生前苦心經營的王國如今全然成了法國流浪犬的囊中之物。那群冠着“威爾吉利奧”姓氏的家夥都得戰戰兢兢地看他臉色。
對于他的那位情人,沒準他依舊念念不忘,又或許已經想開了……誰知道呢,誰又在乎呢?為了他的生意,如今他或許會用最殘忍的手段将心愛的情人折磨至死。衆所周知,薩列裡閣下一直是位克制理性的領袖,比他那位倒在妻子槍下的養父優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