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金衣的女子出了神，眼前浮現着誰的身影，卻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

“羲和姐姐。”她轉過頭去，是下界的蛇仙回來了，點頭應了，又回過去繼續眺望。

蛇仙知曉她心底在糾結什麼，走到她身邊說道：“你在想祂嗎？”

“嗯……在想祂。在想、祂到底是誰。明離癫狂步入輪回，在下界行走萬年，都沒能找到關于她的一點痕迹。為什麼有人能消失地如此徹底，卻又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羲和看着瀚海星辰，腦中卻在沉思，輕聲喃喃，“我無法回憶起來，可本心告訴我，祂很重要。”

蛇仙随她一同眺望，牽着她的手：“人們所見或許虛假，因為生靈會為達到目的而上演戲碼；人們所聽或許非實，因為生靈會違背本性說出謊言；惟有本心的感受無法騙人，在意什麼，心中才會有什麼。羲和姐姐，不如憑借着現在殘存的本能講一下，在你心中，祂是個怎樣的存在？”

“祂麼……”

羲和閉了眼，試圖回想起來被迫遺忘的過去。

“她是個……堅韌的人。”因為她神力宏偉，為世間疾苦奔波，從混沌之初便開始，日複一日，永不停息。

“是個……可愛的人。”因為她也有七情六欲，比起神、她更像人。她會為玩鬧時的輸赢而努力，也會有孩子心性的時刻。

“……很遙遠的人。”因為她雖然與衆神交好，卻又從不交心，就連祖龍都不知道，她到底為了什麼而做到如今不留餘地的份上，她到底為了什麼……崩殁在了萬年前的那一刻，不惜帶走無數人活着的信仰。

“……深愛的人。”因為她的愛在每一個生靈上，所以她的淚會為每一處疾苦而流，她的神力會為瀕絕的大地而施；血液願意化作江河為幹旱人間送去潤澤，發膚願意彌補地動山搖之後破碎的大地，雙瞳所見之處會為迷路的人指點迷津，倒下之處會有生生不息的原野。

她的愛所經過之處，會遍迹鮮花。

所以她的死，她的遺忘，也一定是為了這泱泱衆生。羲和眼中噙淚，問蛇仙道：“你見到那孩子了嗎？”

“見到了哦，很可愛的小姑娘。也的确如她身上的累世功德一般，是個上善若水之人。”蛇仙牽着的手握緊了點，語氣略顯輕松，試圖調整氣氛，“相信沒有多少年，我們就能在天上見到她了。”

“……這對她來說，或許并不公平。”羲和歎了口氣，可不公平又能怎樣呢？

她衣袖下的手流動着烏黑詭谲的紋路，帶着輕微的痛楚，羲和不動聲色，法力微動，将它壓了下去。

如果神明是凡人的救世主，是否神明亦需要一位救世主，來為他們解救不可了解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