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王玄機被墨文敖澤架着胳膊來了,似乎老了十歲,一張臉遍布滄桑,他踉跄着過來觸去他的明兒,淚眼婆娑。
“讓他,重新投胎吧。”王玄機說道:“今非昔比,大家就都是凡人,肉身靈芝也不管用,投入死屍難免有怨氣,不如讓他徹徹底底地死了,轉世輪回後總有血骨人身。”
萬劍一挑眉,再細品剛才趙東來的話,讓聞歲的魂魄投入死屍,那不就是活死人,說不定甚至還會比鬼怨氣更為深重。
呵呵,好個心思深沉的東華帝君。
萬劍一心裡替從來向着舊主的聞歲悲涼。
濯塵:“意思是,我們若是肉身靈芝被打碎了,再找寶瑗星君塑形也救不活了嗎?”
纓塵:“這問題根本無解,啟明星君就是這麼沒的,誰還敢拿自己的肉身開玩笑。”
“天演機沒了,一切遵循自然規律。”王玄機深深歎了口氣,說:“人神鬼妖共存,我而今也不知接下來這世道會有什麼變化。”
“這天下大事,從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無非亂世争雄罷了。”趙東來卻嗤笑一聲,目光灼灼帶着濃烈恨意,看去了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前太白王玄機。
墨文顧念舊情,護住了王玄機安危。
敖澤則深吸了一口氣,憤道:“趙東來,你已經不是東華帝君了。以為會再出現一個敖烨對你死心搭地嗎?”
趙東來一僵,臉色白了白。因為就在不久前,敖烨已經當着他的面求死自爆了。
确實,趙東來意識到,今非昔比了。
他不甚在意,“那就拭目以待吧,諸君。”說罷,鐵石心腸留下狠話,轉身飛走了。
萬劍一将聞歲魂魄交給了王玄機,也就是親爹對自家兒子他才能徹底放心。王玄機掏出某九離紫火籃,收好了明兒的魂魄。
他對小王道:“你……皆時記得去找他。”
萬劍一點頭,衆目睽睽離開了,無人敢攔,接下來,他要去處理一些煩人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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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王萬毒窟裡,飛進一個黑影,接着,炸起了驚天動地的血紅線潮。
“萬劍一!就算是我下的毒又如何?!”
“你以為老子怕你!老子的毒天下無敵!那三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得好死!!”
“啊啊啊啊啊啊——”
萬足蜈蚣凄厲而又悲慘的吼聲傳了出來。
仇事了畢,鬼王黑衣染血,取下藍道婆面具走了出來,擡頭看天高地闊,驚鳥亂飛。
他形單影隻,恨意發洩後,怨氣再次洶湧,對聞歲萬般的思念和悲苦漫上心頭,萬劍一真的片刻也受不得失去他的滋味。
他漫無目的,去了摘星閣,已成了殘垣斷壁。他路過那道曾跟歲歲同行過的長廊,已指尖劃過壁畫,想起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心如刀割,相思刻骨銘心,隻剩下癡苦。
還有供奉他的廟宇,都塌了,萬劍一操縱紅線扒開幾根斷柱,露出了他的神相來。
啟明星君面相慈悲,依舊凜然不可侵犯,神奇的是,兩邊供燭燃得顯眼,香火依舊。
香火竟然沒有熄滅?
萬劍一剛想過去細看,卻聽得一聲脆響,某打扮得像農戶的凡家女子提着菜籃子,有些惶恐不安地看向他,問:“你誰啊?”
鬼王正覺得奇怪,看去,她身後竟是一方陽光明媚破雲洩光的翠色田地。他懂了,三界合為一體,現在到處是胡亂拼湊,想必是摘星閣不小心融到了這裡。
“我,路過而已。”萬劍一解釋說。
“好眼熟,感覺像是在夢裡見過似的。”那個農婦跨進來,看去啟明星君的神相,打量了片刻後說:“這不是……月老嗎?”
“嘿,還真是,我夢見他後,不出幾日就被我男人給上門提親了,哈哈,真巧了。”
農婦很高興地樣子,放下手邊菜籃子,提了裙擺磕頭一跪道:“多謝了月老爺子,如我所願,成就了我跟我男人的好姻緣。”
“月老?”鬼王表示不太理解,怎麼啟明星君突然成了凡間的月老了呢。
“你不知道?”農婦起了身撣了撣衣裙,道:“想必你是不聽神話故事的,我告訴你吧。”
“月老爺子啊,其實是被逼的,據說他本來是上天庭的貴太子,結果下凡露了臉,被下地界鬼王看上了,逼他就範,一個神,一個鬼,這怎麼能結成姻緣呢?”
鬼王眨了眨眼睛,震驚:“然後呢?”
“月老死活不同意,于是鬼王就綁架他,還用紅線整天給他織小被子,哄他睡覺,月老的愛好就是曬月亮睡覺,他感動了,于是決心成全天下有情人們,當了月老。”
“……”這個故事的程度之離奇。
甚至讓鬼王都不那麼地怨氣彌漫了。
“但是鬼王真的很壞!”萬劍一猛地擡頭。
聽她振振有詞,怒聲:“鬼王對月老不是真心的,是為了利用他,鬼王是大壞蛋那種,把月老吃幹抹淨後,毀了上天庭,甚至破壞了三界,最近的地震就都是鬼王幹的。”
“這故事誰告訴你的?”萬劍一表示譴責。
“我……做夢夢見的。”農婦嘿嘿笑了笑,撓了撓頭,表示你别當真就當聽一樂呵。
做夢,難道是神交,這女子是何方神聖?
萬劍一再打量看她,見她體态豐盈,神全而氣正,很有貴相,他腦子裡電光火石,激動了,一個箭步就想跨過去看她手相。
結果卻不料,那女子大驚失色,渾身泛光,從肚子裡飛出一隻金龍來猛地纏上了他,萬劍一也慌了,想召喚出詭氣掙紮離開。
然而怨氣驟起,他一時間沒辦法控制身體,回頭,萬劍一直了眼睛,竟見着啟明星君的神相似乎劃下一行淚,靡音道:“聽話,天下之亂,因你我而起,而今民間疾苦。”
“既負神職,莫忘濟世。”
“我在人間再盼與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