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聞将軍顯然是好人,攙扶了他起來,而後心思缜密,還多心向了旁人辯解:“二皇子身子不适,不便立即上路奔勞,太師,不如我們整軍留宿白玉京一日?”
聞太師掃了他一眼,癟嘴,但卻沒有答應:“聞将軍莫非是覺得二皇子不是二皇子,怪了,可這須國的二皇子又還能有誰呢?”
也對,聞昭當即疑慮盡失,早聽說二皇子失蹤已久,莫非是他早被長生天整死了,這個小子也是替死鬼來着?
先帝駕崩,須國太子登基在即,聞将軍從來就是聞太師的人,而聞太師更是先帝的心腹,說起來而今的須國可以說是他們聞家的天下也不為過,老爹掌權,兒子又立下赫赫戰功,大皇子也不敢得罪了他們。
當初聞家留二皇子一命,就是為着威脅,提醒大皇子莫要忘了本。
是的,二皇子是誰确實根本不重要。
聞将軍再看去這年輕小夥子,都帶了幾分同情,一時間竟心亂如麻,但還是低聲道:“莫怕,我會安全護送你回到大紫宮的。”
林業白笑了笑,但卻顯得苦澀,甚至臉都白了幾分,而後被他攙扶上了車轎時,掃視了周遭所有人的視線,覺得冰冷又無情。
大軍調轉方向,林業白在聞将軍要去駕馬的那一個瞬間,突然攥了他手腕,用力至極,含淚怖聲:“聞将軍……我真的害怕,小人,哦……本王,見着将軍就覺得親切,不知可否認将軍為義父?”
“你……”聞昭瞳孔地震。
這小鬼頭臉皮,簡直也太沒下限了。
他察覺小子的手勁之大,根本不容拒絕,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柔聲寬慰解釋說:“臣,一定會平安護送殿下回京,說到做到。你要記着,無論是誰,活着比死了更有意義。”
林業白點了點頭,在他離開,窗簾放下的一瞬間,指尖抹去稀薄的眼淚,勾唇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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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勞頓,已入夜了,林業白一路颠簸半點睡意都沒有。
停至某郊區鄉野,到處都是郁蔥樹林,林業白說想去方便,竟都被那個聞昭給說我陪你一路,天黑路滑,免得你找不到路。
林小夥無奈答應,心亂如麻,一直揣摩着他的态度,見此人寡言少語,面冷又無情,擔心自己若是真随他回宮怕也難逃一死。
“義父,你爹就是聞太師?”林業白問着。
“不要叫我義父。”聞昭深吸一口氣,一把抓捏了他衣領過來,帶怒逼視問道:“你不是顧二皇子,你是誰。為什麼龍王會讓你替了他來回京?”
“顧二皇子不想去送死。”林業白眯眼。
“我聞家說了定會護你周全!哦不,他。”
“聞太師跟登天門什麼關系?告訴我。”林小夥子露出了不符合他剛才的怯懦,道:“你告訴我,我也就回答你。”
“我不知道,真的。我隻是聞太師之子,父親說知道太多不好,隻讓我帶兵打仗。”聞昭又多心問:“顧二皇子死了嗎?”
“沒有,他不樂意來铤而走險,我樂意。”林業白湊近了他,認真打量欣賞,心說簡直就跟壁畫裡的月老爺子走出來似的。
“你為什麼樂意?”聞昭帶着懷疑看去。
林業白挑眉,笑:“因為你說了你要平安護我回京啊。”
“回京之後……”聞昭下意識脫口而出。
卻見這小夥子突地一個腿軟,跪地抱腿,求饒道:“義父!相父!幹爹!我不想死,我真的太怕死了!我,我……就是個一無所有的小人物!糊裡糊塗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這樣了!”
“你,太不要臉了,認爹也沒用!”聞昭想拔腿就走,卻發現拔不動,他直接挂了自己腿上,簡直将死皮賴臉發揮地淋漓盡緻。
“你既都膽敢冒名頂替了,那……”聞昭話音未落,小夥子一口抱上了他大腿,開始畫大餅:“回京後,我定對義父言聽必從!義父就是天,義父就是地!若我義父助我登基,我定許義父無上權勢!黃金财寶!嬌妻美妾!又或者,我讓義父垂簾聽政!”
聞昭隻覺得這人好個狼子野心。
居然還真敢肖想皇位。
“你住口!”同時聞昭還覺得他在摸自己大腿,很是别扭,吼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徒!”
同時終于把他給踹了出去。
行吧,然後林業白不裝了,咬牙切齒恨聲:“我本就是該死之人,若是義父不認了我,那麼我就算死,也定會拉上義父墊背的!”
林業白笑嘻嘻道:“我就說顧二已死,是你為了掌權幹的,還逼我認你當幹爹,其實我就是個流浪漢,是你路邊撿的破落戶。”
氣得聞将軍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打哪裡來的流浪漢破落戶竟這般黑心眼?兩面三刀的壞心腸!
林業白見他臉色難看,仿佛默認,正準備回去,卻見他一劍橫來,雪白的刀身映襯得他帥模帥樣,聞昭冷聲:“你不是要方便嗎?”
“騙你的,我就是想出來跟你唠嗑。”林業白燦爛一笑,挑了挑眉。
“滾回去。”于是聞昭的劍一翻,反而用劍的面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快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