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個瓶瓶罐罐整齊堆在一起,貼着略微泛黃的标簽。
他說。
“喜歡哪個?”
謝今朝點開圖片手指撥拉着放大。
步道光線不夠,圖片亮度也不高,謝今朝隻模模糊糊看到幾個“酒”字。
謝今朝忽然記起第一次到宋長明家吃飯,他說下次給他喝山楂酒。
好像也有兩個月了,謝今朝居然沒忘這句或許隻是随口敷衍的客套話,也沒想到宋長明好像還真的記着。
這就是你說的山楂酒?
謝今朝發完這段話,又點開圖片。
“朝朝——”郁女士從他身邊湊過來,拉長了聲音。
“嗯?”謝今朝擡頭,“怎麼了?”
“偏偏能吃這兒的蒸饅頭不,一直盯着看,拉都拉不動。”
郁女士牽着偏偏,狗崽子現在犯倔,站在饅頭店門口,小聲發出嗚咽的抗議。
謝今朝歎了口氣,跟老闆打着招呼:“買吧,平時帶它出來都會買一個,今天都忘了。”
老闆笑眯眯地抽出隻塑料口袋,跟偏偏也打了聲招呼:“來啦?今天還吃老面的是不?”
偏偏聽得懂,很配合也很響亮地叫了一聲。
“哎喲,真精神啊。”把饅頭裝好,老闆都沒遞給謝今朝,熟稔地遞給一蹦一蹦的偏偏。
“德行,”謝今朝拍了下狗頭,掏出手機付錢,“不知道的以為我天天虐待你不給你飯吃,才吃了飯出門又要吃。”
郁女士笑着湊熱鬧:“你小時候不也是,幾歲時候去商場,不給你買零食你死活不走。”
謝今朝矢口否認:“怎麼可能,我從小到大的人設都是穩重的學霸。”
郁女士冷笑一聲:“還穩重呢,天天大院兒裡跟一群小孩兒瘋,不到飯點都叫不回來。”
謝父見縫插針:“他哪是飯點喊不回來,過了飯點還不是找不到人,半夜餓得抱着你哭再不貪玩了,第二天大院小孩一喊,又沖得比誰都快。”
郁女士笑着說:“我說那時候餓兩頓吧,哭得比誰都響,比誰都鬧騰。”
謝父看了她一眼:“什麼你說,你不還是沒舍得,每次都一邊看着他哭一邊給他弄吃的。”
而當事人謝今朝已經懶得計較三五歲死無對證的童年,拉了拉狗繩:“走了,回家。”
直到回家,謝今朝把他爸媽買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好,長舒一口氣坐在沙發上薅着狗頭,才想起還沒回複宋長明的新信息。
時間停在半小時前。
宋長明發來一張光線明亮的圖片。
一個很好看的玻璃瓶子,裡面是紅褐色的液體。
他說。
山楂酒是前不久帶回家的,下次你來給你開。
這些是上半年沒事泡的别的。
謝今朝這次點開前面的圖片,終于能看清上面的字樣。
宋長明的字迹,幹脆利落的标記。
謝今朝一眼看上角落的瓶子。
瓶子裡有橘子,好像還有白色像花一樣的星點狀東西。
他把那個瓶子圈出來。
這是什麼?
好幾秒後,宋長明發來了一條語音。
“這是剛封的,茉莉和春見,大概兩三個月就能喝了。”
謝今朝啧了一聲。
茉莉花配耙耙柑。
他也按下語音,回道。
“那你得給我留點,我還沒喝過耙耙柑泡的酒。”
班主任發了個OK的表情包,一隻很像和和的橘貓。
好像就是和和。
謝今朝盯着那張表情包看了好一會,确定到。
謝今朝拍拍還撲在沙發玩布偶的偏偏,娃娃被它在磨牙期咬得露出一團雪白的棉花,有些慘不忍睹。
他探手從狗嘴抽出娃娃:“一天天又給你當保姆又給你當裁縫,欠你的。”
偏偏擡起頭,眼睛濕漉漉地看着謝今朝,發現他沒生氣,高興地叫了聲,搖着尾巴跟着他進了書房。
但謝今朝其實根本不會縫娃娃。
他連自己衣服都不會縫還能給狗縫娃娃嗎。
哪找那麼賢惠的便宜爹去。
謝今朝拆開買來一直沒用過的針線盒,眯起眼睛穿好線,一手拿針線一手抓着娃娃。
他忽地擡頭,瞪着把兩隻前爪搭在他膝蓋上抓來抓去的偏偏。
“還好意思看?再看把你狗頭縫上。”
偏偏早已習慣了謝今朝的刀子嘴,乖巧地沖他叫了一聲,笑着對他搖尾巴。
“你改名狗腿算了,小東西……”
謝今朝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把露出來的棉花塞回去,又小心翼翼地紮下第一針。
“……”
半晌。
謝今朝看着線口崩大的娃娃歎了口氣。
術業還得專攻,至少縫線這一塊,他不該勉強自己。
但他又不想去找郁女士然後被嘲笑生活技能為零。
“算了,買新的吧。”謝今朝拍拍狗頭,很勉強地笑了一下。
買個新的最省事。
偏偏叼住娃娃,棉花勉強被關進兩片略微張開的布料,看上去有些猙獰,但偏偏還是很高興,搖頭晃腦叼着娃娃圍着謝今朝的腳踝蹭來蹭去。
謝今朝靠着椅背,笑着看它耍夠乖,然後把娃娃叼遠了。
忽然有種當父母的欣慰。
謝今朝被自己這個認知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