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色的頂燈在金屬牆面上投下銳利的光斑。十二面全息投影屏呈環形懸浮在長桌上空,每一面都播放着不同角度的戰鬥畫面:江恪手臂上蔓延的黑紅紋路、白予簡頸間銀墜的碎裂瞬間、精神污染體被撕裂時的數據崩解……
數據流在空氣中交織,無數代碼如同深海魚群,在與會者臉上投下變幻莫測的光影。
莫雲衡緩步走向長桌盡頭唯一的空位,視線依次掃過在場衆人。而在落座後,指尖在桌沿輕輕一叩。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室内細微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說吧。”
她開口,嗓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讨論得怎麼樣了?”
坐在第三席的灰發老者最先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枯瘦的手掌與抛光金屬桌面相碰,震得全息投影微微顫動。數據流也出現了短暫紊亂,映照出他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容。
那布滿皺紋的脖頸上,青筋如同盤踞的老樹根般暴起,将緊繃的制服領口頂出幾道褶皺。
“必須立即對B-7721進行精神檢測!”聲音仿佛是從胸腔深處硬擠出來的那般嘶啞,“這種級别的精神力失控,上次出現還是——”
坐在右側第二席的女性突然開口,直接打斷:“白家的向導出現此類情況并不罕見。”
她緩緩擡起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右手,食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投影立即分裂成三個維度,在會議桌上空緩緩旋轉。
“看這裡。”
待指尖微微下壓,影像立即響應,瞬間放大并定格在江恪小臂的特寫畫面。
黑發能力者的小臂上,那些暗色紋路在增強成像下纖毫畢現,散發着不祥的血色微光。其中隐約可見的古老符文讓在座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繃直了脊背。
“‘燼’重現于世,才真正值得我們警惕。”
話音未落,會議桌中央的全息沙盤突然劇烈扭曲起來。
系統自動調出的加密檔案在半空中快速翻動,最終定格在一張褪色的人員名單上。
清一色的江姓占據了大半篇幅,但在最末幾行,被反複塗改又強行恢複的條目像醜陋的傷疤般突兀地彰顯着存在感。墨水暈染處,隐約可見“X-”開頭的編号。
而如今,最新添加的“江恪”二字正在底端不斷閃爍。
“十年前就該随着江家一起被埋葬的能力,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C級檔案的能力者身上?”
這聲質問仿若淬了冰,激起聽者一陣寒意。
“啪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突兀地響起。
骨瓷杯從第七席顫抖的指間滑落,摔得粉碎。瓷片四濺,其中一片擦過他的褲管,留下了道蜿蜒的水痕,但本人對此卻恍若未覺,隻是死死盯着投影。
“難道那個計劃……仍有人在暗中進行?”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明明所有相關數據與實驗體都已經……”
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裡,像是被無形的絲線勒住。目光則不由自主滑向會議桌盡頭。那裡随即響起了意味深長的輕笑,帶着幾分玩味,幾分嘲諷。
“也不一定。”
第十二席緩緩擡起頭。身着的監察官制服上那枚銀色肩章覆着一層薄灰,在冷光下泛着病态的白。
“看來大家似乎忘了,在終止令下達之前,有個特别的小家夥……”
話語在此刻恰到好處地停頓。
渾濁的眼珠依次掃過在座每個人的臉,滿意地捕捉到那些因自己的話語而微微收縮的瞳孔和驟然繃緊的下颌線,這才将後半句補全:“逃走了。”
飄飄的三個字,化作一記悶錘,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會議室内驟然陷入死寂,連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察。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隻有心跳聲還在繼續,在各自的耳膜上敲出沉悶鼓點。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