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才進了屋,穗兒便将提前備好的茶水杯盞都端了上來。她早知道自己這主子主意多能成事兒,卻不想這般水到渠成。
靜待她上完了茶水果子,顧雲舟并未依着習慣吃茶,窗下的桃木香幾上,自己的那幅畫像還安然地躺在那兒,他難免注意。
“是你畫的?”
謝織心望了一眼那畫,垂下眸子道:“雕蟲小技罷了,讓世子見笑了。”
顧雲舟随口問道:“為何隻畫一半?”
畫像倒是畫的栩栩如生、風姿綽約,但這張畫隻着眼于顧雲舟自面容至腰間的部位,自此截斷,再無往下落筆,好看是好看,斷筆之處未免生硬。
謝織心倒了杯茶水,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因為妾身隻摸過世子的上半身啊。”
穗兒:“?!”
符亭:“!”
顧雲舟:“……”
他不鹹不淡地掃了謝織心一眼。
謝織心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這話多麼的狂放不羁、有辱斯文,她頓時紅了臉,忙道:“妾身的意思,不是要摸世子的下……”
顧雲舟輕咳一聲,打斷了她越描越黑的解釋:“手上還有傷,便好好歇着,不必做這些。”
謝織心白嫩的臉頰仍是绯紅一片:“妾身病中無聊才會畫上幾筆,不算勞神費心。”
顧雲舟平靜道:“說話沒輕沒重的,畫倒是畫的不錯,從前學過?”
謝織心選擇性地隻聽了他誇獎的半句,笑道:“謝世子誇獎,妾身小時候同娘親學過,畫來玩玩罷了。”
顧雲舟道:“我倒是沒聽說,謝夫人還擅丹青?”
謝織心一頓,她怎麼竟忘了,在顧雲舟眼裡,大夫人才是她的母親!
她忙笑了笑:“娘親行事低調,自然不願事事都為他人知曉。”
她說着,悄悄用手推了推身後穗兒的手。穗兒會意地在顧、謝二人之間一掃,扭頭呈上來一碗冒着些微熱氣的湯藥。
“方才世子妃說這藥燙,奴婢用手摸了摸,現下正好溫熱,世子妃不妨先吃了藥,再與世子閑談。”
謝織心支吾幾聲,柳眉輕輕蹙起,她把藥碗往旁側推了一推:“晚些時候再喝吧。”
穗兒道:“世子妃昨日的藥便推了沒喝,今日外不喝,這病何時能好?”
顧雲舟将藥碗端了過來:“為何不吃藥?”
謝織心央求似地眨了眨眼:“太苦了,妾身喝不下去。”
顧雲舟将青白色的藥碗遞到她眼前,眸光淡淡:“吃了藥,病才能好。”
顧雲舟的語氣沉穩淡定,卻暗暗含着幾分自來有的威儀,他這話不是在和謝織心商量,而是命令。
“妾身若是乖乖喝藥,世子答應妾身一件事好不好?”她水汪汪的眼睛輕輕一眨,試圖再從顧雲舟那兒再讨點好處。
顧雲舟皺起眉:“莫要得寸進尺。”
謝織心洩了氣一般低下腦袋:“世子今日來瞧妾身,妾身日後也想似這般陪伴世子左右。”
她旋即補充道:“妾身自知世子不喜歡妾身,妾身不求多了,隻消得日日能去子竹苑見上世子一面,世子不嫌棄便好。”
顧雲舟平淡的眸光中泛起些微的波瀾,這個請求微小至此,也真摯緻此,他思慮再三,平淡道:“你若執意如此,便随你去吧。”
謝織心圓圓的杏眼頓時亮了起來,雖說藥碗裡烏黑苦澀的汁子依舊苦得人倒胃口,但她閉了閉眼,便将那碗藥湯一飲而盡。
或許是藥太苦,謝織心喝完,臉也變得紅紅的,她就這麼紅着臉笑道:“妾身喝完了,世子答應了妾身的,可不能反悔。”
顧雲舟視線一定:“君子一言,我自不會言而無信。你身子不适,喝了藥便早些歇着。”
他說完,轉身帶着符亭快步走了。
謝織心深深地望着那背影,她的手邊仍放着那幅清俊卓然的世子畫像,桃花似的唇角勾起個笑。
穗兒的手指點了點畫:“小姐可真行。”
謝織心眉眼一彎,沖她笑道:“可不許你拿這個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