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跟今晚的烤肉相比,還是少了些滋味。
司衍綴在她身邊,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我覺得不好吃。”
蘇卿可不擡眼,微微傾過傘沿,落了幾滴雨珠在地上水窪,碎了一片光影:“生魚片也挺新鮮的。”
司衍笑意更深:“生魚片也不好吃。”
“那……”蘇卿可擡眼的瞬間被司衍扯着手臂避到一邊,手裡的傘脫手滑落,跌在雨幕當中。
一輛車緩緩駛過,濺起的水花落在剛剛兩人站的地方。
她的肩頭還抵在司衍胸口,相撞的眼神一觸即分。
司衍扯着她的胳膊低聲道:“說完。”
蘇卿可被迫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問道:“那烤肉呢?”
“好吃,特别好吃。”司衍笑着松手,遮在她頭頂的傘卻沒有撤去。
蘇卿可終于滿意地笑了:“看吧,不是烤肉好吃,是和我們一起吃飯,什麼都好吃!”
司衍笑盈盈點頭:“你說的對。”
他那雙桃花眼生的似乎要比一般人長一些,笑起來的弧度也更明顯。
就在這時,蘇卿可的手機響了。
是她媽媽的電話。
蘇卿可看了看自己落在地上的傘。
又看了看司衍。
選擇站在原地接起了電話。
過年吵架之後蘇母依舊會經常打電話給她,仿佛她隻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學生,但作為“老師”,依舊要負責地按時“檢查作業”。
其實無非也就是那些一成不變的詢問。
可偏偏又會在反複的厭倦與無奈中小心地維系出一點微妙的親情與不舍。
不過這次蘇母卻變出了些新花樣。
路燈模糊的光穿過雨幕遮蔽後的透明傘,印了滿身閃動的水痕。
蘇母在電話的另一端緩緩開口:“你盧師兄前兩天又問起你了,他現在已經在京市買了房,聽說是個挺不錯的小區,還是學區房……”
“媽,”蘇卿可無奈地打斷蘇母的話,“這些跟我沒關系,沒其他事我就挂了。”
背對她的司衍毫無動靜,好像專心緻志地在觀察遠處隐約可見的群山輪廓。
蘇母平和的聲音逐漸起了波瀾:“我知道你是演員,可演員也要結婚生子啊,盧師兄不比你周圍其他不知根不知底的亂七八糟的男人要好?你到底在抗拒什麼?隻是為了和我們對着幹嗎?”
這滿是槽點的長篇大論讓蘇卿可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反駁好。
風撲了一片水珠撒過來,蘇卿可下意識擡手擋,卻發現手心空蕩幹燥,那些本該落在她發梢眉間的雨水全部洇在了司衍那件價值不菲的黑色大衣上。
蘇卿可望着他肩頭那些沒滲進去的水珠對蘇母道:“因為我不喜歡他,所以不在乎他在哪裡上班,又或者在哪裡買房。”
蘇母還是沒有習慣和如今這個不聽話女兒交流:“都沒有相處你怎麼知道喜不喜歡?”
蘇卿可無奈:“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喜歡才願意多相處,而不是相處了才喜歡?”
蘇母頓了三秒選擇回避她的問題,直接通知結果:“我已經把你電話給你盧師兄了,他會聯系你的,不要不懂禮貌,顯得沒有家教。”
并不愉快的電話再次草草結束。
挂了電話蘇卿可就收到了蘇母在微信上發來的圖片。
是盧方朔的兩張照片。
一張證件照,一張遊客照。
蘇卿可連放大照片仔細看的欲望都沒有。
盧方朔長得不醜,可以說是一表人才。
在加上天才的頭腦,學生時期就有許多喜歡他的女生。
但他是很标準的父權做派,說話生硬直接,自我意識爆棚。
跟蘇父某些特質格外類似。
這就是蘇父看他哪哪都順眼的原因。
同樣,這也是蘇卿可看他哪哪都不順眼的原因。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
司衍不知何時轉過身來,正看着她笑。
蘇卿可心氣不順,登時不滿:“你笑什麼?”
司衍轉着傘柄繼續笑道:“大概……覺得很配?”
蘇卿可瞪他:“哪裡配?”
司衍單手插兜,像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你爸覺得配,高中時所有人的情書都遞不進你的手裡,隻有這位,在你的畢業典禮上帶了一束花給你,還是你爸幫忙放的。”
其實那束花裡還有張奇怪的紙。
一張什麼都沒寫的淺綠色空白紙。
也不能說是完全空白,隻是恰巧印了一排銀色的花體裝飾字——
Sapphire moonlight
那張紙被卷起藏在幾乎同色的包裝紙縫隙裡。
有股很舒适的香氣。
所以花束枯萎丢棄,那張紙她卻一直留在抽屜裡。
那是蘇卿可收到的第一束花。
但她不信那束花是盧方朔送的。
可連她都不知道那花是誰送的,為什麼司衍會知道?
況且如果當時她知道那束花是盧方朔給的,她一定不會收。
蘇卿可震驚地問司衍:“你怎麼知道?”
“秘密,不過——”司衍沒有回答她的疑問,隻是垂眸,聲音溫柔又富有磁性:“蘇卿可,你是真不記得我了嗎?”
蘇卿可腦中荒誕的猜測和司衍出口的話語在下一秒重合:
“我就是那年夏天的午後,你假哭救下的國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