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禮看着陸清安離去的背影,輕歎一聲,有些事,塵封多年,如今,也到了該揭開的時候了。
-
夜色如墨,陰雲遮月,窗外的風裹挾着樹影,沙沙作響,暴雨将至。
陸清安立于窗前,瞧着這山雨欲來的景色,眸色沉沉。
身後傳來細微響動,銀魚如鬼魅般,出現在陸清安身後:“殿下。”
“查到了?”陸清安淡淡問。
銀魚從懷中取出一卷信筒,躬身呈上:“殿下,有消息了。”
陸清安接過信筒,打開一看,上面隻有八個字:舊人曾現曆州軍營。
他頓了頓,雙指夾着信紙,置于燭燈之上,火舌慢慢将信紙吞盡,徒留兩三灰燼。
銀魚又道:“殿下,還有一事,事關青雲山。”
“說。”
“青雲山上的土匪山寨是十多年前成立的,青雲山地勢險要,山寨建于懸崖之上,易守難攻。而從前這些土匪隻搶銀錢,從不傷人,更沒有綁上山寨之舉。”
銀魚說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陸清安的神情,見他并無變化,便繼續道:“屬下還探查到,青雲山所屬京郊業縣,這業縣知縣窦文和總兵李章似乎對這些土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怕朝廷有令剿匪,他們也并未趕盡殺絕。”
窦文和李章?
陸清安聽到這兩個名字,心弦一動。
窦文曾和那人是同僚,而李章曾是榮昭公主的部下……
他們與那王家寨,到底有何關系?
陸清安斂目,沉聲道:“明日我便動身前往曆州,你留在華京,密切關注杜家的動向,還有青雲山,若有異動,定要告知與我。”
銀魚恭敬稱是。
-
半月後。
同州城外,王将匪大馬金刀地坐在茶攤的涼棚下,端起茶碗一飲而盡。似要冒火的喉嚨被涼意緩解,王将匪瞧着棚外的烈日,想到離開山寨後的快活自由,心情甚好,不禁吟道:“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你是真心大啊!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在這吟詩作賦!”
王将匪正享受夏日美景,耳邊突然想起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王将石一拍桌子,吓了王将匪一跳。
“阿姐,咱們出來還不到一個月,那一百金已經所剩無幾了!”王将石四下望望,壓低聲音道:“你這一路上,幫扶這個,接濟那個,現在路程還剩下一半,咱們已經沒錢了,接下來的日子,别說是風餐露宿,不餓死就算不錯了!”
“那、那我從未行過這麼遠的路,哪裡知道這錢這麼不禁花呀!”王将匪心虛道。
她自下山後,一時新奇,花錢大手大腳,又愛心善助人,等兩人察覺到不對時,那點銀錢已經所剩無幾了。
王将匪自知理虧,從懷中摸出一個硬物件,正是從孟驚鴻那裡搶來的金簪。
而陸清安那支玉簪,此刻正戴在她的頭上。
王将匪将金簪遞給王将石:“把這支金簪當了吧,能抵一段時日。”
王将石接過,神情卻依舊憂心忡忡:“這也隻能算聊勝于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得想想賺錢的法子。”
“沒事,”王将匪倒是樂觀:“車到山前必有路,再往前走走,說不定金元寶就能砸在咱倆頭上呢!”
她隻做寬慰,卻沒想到,還真讓她說中了。
幾日後,兩人行至一處山道,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王将匪和王将石對視一眼,快馬加鞭,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夥兒土匪正在搶劫。
王将匪不禁一樂,這荒郊野嶺的,竟遇上同行了!
不過這夥土匪可沒王家寨那般心善,她定睛一看,發現有一身姿欣長的男子被這夥土匪圍在中間,他背對着她,雖不知容貌,但單單看他那件印着暗紋的錦衣,便可知道,這定是位富家公子。
哎,這位公子倒是可憐,這些土匪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遇見這些人,他也是倒大黴了!
王将匪這般想着,搖搖頭,她正站在不遠處看熱鬧,卻見前方情況急變,為首的絡腮胡倏地揚起手中的巨斧,眼看那位可憐人便要血濺當場——
一道黑影突然從旁邊閃過,猛地蹬飛那柄巨斧。
那巨斧落地,發出哐當巨響,掀起一陣塵土。
少女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我說,搶錢也就算了,要人性命,有點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