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宥,從這邊過去,”藍江靜直直的站在不遠處,一頭烏黑柔順長發垂在肩膀兩邊,削尖的下巴,仿佛浸着寒氣,隻一眼,便讓人覺得不寒而栗,而她手上拿着的,是元宥沒有見過的重武器,而話音剛落,就見她坦然擦着元宥肩膀翻身而過,躲開數隻撲棱的甲蟲,身後又是一聲炸響。
而藍江靜說的那條道,是元宥來時沒有看到過的路,仿佛是臨時多出來的,地闆牆壁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破壞過的肮髒痕迹,元宥沖她點點頭,帶着鐘宬亦步亦趨的向前走。
“元宥,”冷到掉冰渣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喜歡他嗎?”
元宥立住步子,一時沒有作答。
喜歡不喜歡,這種軟綿綿,浸着蜜的詞眼,他說不出口。
“他是真的喜歡你,試着喜歡上他,好嗎?”藍江靜的聲音柔軟下來,竟也是有幾分動聽,“如果可以,愛上他。”
元宥不予多言,繼續向前走。
“你不是一個人,他們很快會來接你,”藍江靜再次道。
元宥沒問“他們”是誰,但他心裡明白,他不會是一個人,他也不是一個人,他一定會帶着鐘宬走下去。
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堅定的走下去,走完所有的路,帶這個熱情率真,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少年活着走出去。
少年火熱滾燙的胸膛緊貼着他的後背,赤熱的心髒快速的搏動着,他從未想過放棄,他想要走下去,和元宥一起。
走下去。
走完一整場夢。
黎年和厲淩峰沖了上來,厲淩峰架過鐘宬将人放到自己後背上,黎年一把扶上元宥,“我沒事,”元宥想要擡手阻攔她,但整條胳膊注水一般,擡也擡不起來。
黑色大門被哐當撞開,再次被重重關上,耳邊徹底安靜了下來。
安靜到落針可聞,能聽見彼此心跳聲的時候,小愛手環響了起來,“玩家藍江靜已淘汰。”
所有人臉色一變,卻誰也沒有說話。
元宥覺得自己頭頂上有一個巨大的吸魂器,将他的的靈魂與力氣一股腦的吸走。
沒有時間給他們緩一口氣,現在要做的,便是想盡辦法湊夠喜愛值,打開進入第三關的白色大門。
為别人的淘汰而傷神,就是在消耗自己離開這裡的時間和機會。
“黎年,跟我綁定,”厲淩峰不容置疑道。
黎年眼裡閃過一絲憂傷與無可奈何,二百分的喜愛值,她就是現在和厲淩峰綁定,又能怎樣,但該試的總要拼一把,在比賽出結果的最後一刻,勝負都是未知的,她深知不過的道理,她道:“好。”
紀謠緊緊抓着葉珠的手,指尖都要扣進葉珠的掌心裡,淚花在眼睛裡打圈,她咬牙狠狠的罵道:“誰讓你他媽為我犧牲的,誰準你搶我風頭的,膽子小的跟蒼蠅一樣還要充大頭,我紀謠需要你保護嗎。”
元宥無聲的看着靠枕在他腿上的鐘宬,一時不知所措,鐘宬沒有說話,眨了眨眼睛,嘴角突然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被那直白的眼神一直盯着,元宥感到有些不自在,身體也跟着燙起來,眼神不知道往哪裡放。
鐘宬輕咳了一聲,沙啞嗓音道:“元宥。”
“嗯?”這一聲應出去,元宥才深切的感受到他有多緊張,緊張的在說出這句嗯的時候,喉嚨在後半段直接将沒結束的尾音掐掉,音跟着他的心跳回到肚子裡。
先前就聽鐘宬講過,提升喜愛值的方法,哪怕不說,他也能想到,正常情侶間做什麼才會令兩人之間的情感快速升溫,可知道和自己做出來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也許是他的人生向來活得不鹹不淡,白開水一樣,雖奔走在相親的場合中,但内心對感情卻是毫無波瀾的,直到這一刻,元宥開始思考,是真的對感情心如止水,還是覺得和女性之間的感情索然無味。
鐘宬輕飄飄的說,“幫我擦一下眼睛。”
“哦,好,”元宥木木的回答,扯着衣袖幫鐘宬擦幹淨眼睛一圈的血漬。
“扶我起來,”鐘宬道。
“哦,好,”元宥木木回應,扶着鐘宬坐了起來。
“謝謝,”鐘宬說話的同時,靠在了元宥身上,眼睫下垂,最後閉上眼睛,道:“好困。”
鐘宬身上大的傷口不多,但細碎的傷口卻很多,衣服後背上被割出無數的刀口,新舊傷口重疊,已經凝結的,新鮮的,混合在一起,觸目驚心。
元宥低頭看着他,垂在地闆上靠近鐘宬那邊的手緩緩挪了過去,落在了鐘宬手背上。
“嗯?”鐘宬眼睛突然睜開,轉頭看着他。
元宥沒有說話,手指蜷縮,将鐘宬的手背包裹起來。
很安靜。
四下很安靜。
走廊裡狼藉一聲音也仿佛消失的幹淨。
咚咚,鐘宬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覆在手背上的手心,幹燥,有些溫熱,也很輕,能感覺到手掌比較薄,手指也比他的細一些。
元宥看上去鎮定自若,甚至比其他時間還要淡定,元宥已經伸出了橄榄枝,自己這時候要是不主動點出擊,豈不是有些孬。
不能孬,不準孬,否則揍死你。
不管亂七八糟的想了些什麼,在貼上元宥嘴唇的時候,一瞬間全部清空。
世界模糊一片,世界又一片清明。
五種感官突然變得異常清醒,首當其沖的便是觸覺,當他試着将舌頭伸出去,嘗到元宥嘴唇的時候,就變成了味覺。
舌尖好像是終于發現了味覺上的新大陸,尖叫着想要嘗到更多,所以他打算遵從内心,品嘗更多。
元宥身體似乎僵住了,連着牙關也變得機械,鐘宬費了不少力,才算撬開,接着便是味覺上的饕餮盛宴,聽覺是最後一項恢複了的,在恢複之前,他什麼也聽不見,隻有橫沖直撞的勇氣和征服的決心。
小愛手環一直發着細微的震動,他顧不上,顧不上喜愛值是增還是減,顧不上震動是因為有人又淘汰了還是出現了新的什麼醜惡的蟲子,爬行的,飛躍的,遊動的,且随他們去。
鐘宬步步為營,舌尖勾勒着,描繪着,他聽到了元宥仰頭吞咽的聲音,甚至……感受到了……元宥開始試着化被動為主動,積極的回應着,口腔一時間變成了暧昧的殘酷戰場,敵我不分上下,樂此不疲的糾纏着。
手環越發激動的震動起來,由細小酥麻的震動變成了抖動,而一想到這些抖動都是來自于對方的心跳,仿佛纏在手腕上的不是冷冰冰的器械,而是對方滾燙跳動着的心髒,促使人愈發的興奮。
就在他們抵死糾纏的時候,一道白色的大門打開了,但門上的姓名顯示的卻是紀謠與葉珠。
對此渾然不知的兩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場上隻剩下了四人。
而另外兩人,黎年和厲淩峰則是一臉尴尬相的看着兩人忘我的基情四射。
黎年臉憋的紅透,眼睛往哪放都不合适,看厲淩峰,好像在發出某種隻有雄性才能接收到的邀請信号,看鐘宬和元宥,她尴尬的腳趾頭都要摳地,隻好以一個極其别扭的姿勢看着門。
忽然,有什麼東西哐當一聲撞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