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起身,卻忽覺腹中一陣劇痛,臉上的水珠滴落,分不清是雨還是冷汗。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來的是一位翠繞珠圍的貴婦人,而她的阿策,正跟在她身後,像做錯了事一般。
“阿策…這是哪裡?”
連婉道:“你便是若雲?”
若雲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盯着許策,片刻後,張嘴道:“阿策…他們都說,你要與知州大人的千金成親。”她眉毛擰成了結,忍耐着一陣一陣的冷意與劇痛,終于鼓起勇氣問道,“是…真的嗎?”
許策沉默不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連婉上前一步,俯身勸道:“這位姑娘,我家阿策天性好玩,若是冒犯了你,實屬不該,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若你能忘記你們倆之間這些事情,我會給你一筆錢财,叫你後半輩子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你說好不好?”
若雲視線停駐許策的身上,想要一個答案:“阿策,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連婉無奈,起身道:“阿策,告訴她。”
許策這才敢擡起頭來看一眼,飛快地“嗯”了一聲,但很快便又低下頭去。
若雲心中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她閉着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連婉繼續勸道:“姑娘,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數不勝數,你怎麼就知道你就能成功?既然你賭了,就要接受輸赢,拿着這筆錢,對你來說也不算一敗塗地。”
片刻後,若雲道:“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定會讓知州府知曉你兒許策是個什麼樣的敗類。”
連婉冷哼一聲:“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随即便帶着一衆人等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若雲滴水未進粒米未沾,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大婚前夜,來了兩個瘦弱的家丁,将她一路擡到那亂葬崗去。
她被一塊麻布裹着,一路上都是一片火紅。
她躺在一堆腐爛的屍體中間,任由渡鴉掀開麻布,啄食她的皮肉,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蛆蟲正在爬滿她的身體。
在她殘存的最後一絲意識消亡之前,她聽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無數飄渺的爆竹聲響,一道月白色身影,正向她走來。
不久後,魏思暝在馬車内醒來,仍是淺淡的月光,仍是火紅的帷帳,剛才的一切好像是夢一場,可又是如此真實。
轉頭看了一眼白日隐,與他默契對視,一切已然明了。
魏思暝道:“現在該如何?還要不要将許策魂魄取出?你說你還見到了褚昭明,那她對這些事是否也都知曉?”
白日隐此刻再看這鴛鴦,隻覺得詭異異常,淡淡道:“先回去,聽聽他們如何說,再做定奪。”
若雲的回憶看似跨度很長,其實也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罷了。
兩人從馬院匆匆趕回許策住處時,昭明也才剛剛将許鴻芳與連婉找來。
許是為了自己兒子的名聲,兩人身後空空如也,白日那些随從下人們也都被遣散。
連婉見許策躺在冰涼的地闆上,上身光溜溜的,便知發生了何事,走到裡屋拿了床被褥,将他蓋住。
心疼道:“兩位公子,可看出什麼來?”
魏思暝見到連婉就生氣,明明知道自己兒子在夜晚會做出禽獸行徑,竟然不告知,沒好氣道:“你自己的兒子,你不知道?”
白日隐倒是理解她,此等不登大雅之堂之事,羞于為外人道。
許鴻芳見惹怒了這位“世外高人”,忙出來打圓場:“李公子,婉兒畢竟是女子,此等事情,怎好說出口,要怪便怪我回來得晚,沒來得及與二位公子詳細說明。”
連婉躲在他身後,做一副柔弱狀,真真是與若雲眼裡的大不相同。
魏思暝瞥了他一眼,心道:你也不是個好東西,要真想說,天黑之前又不是沒有見過面,媽的,真是一家子敗類,大敗類生小敗類,公敗類護母敗類!
白日隐倒是喜怒不形于色,仍是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問道:“許夫人,敢問令郎在婚前是否得罪了什麼人?或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連婉擡眼看了看身前的許鴻芳,眼珠子亂轉,一口回絕道:“沒有,我兒心地善良,定是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才會如此。”
白日隐接着問:“這若雲究竟是誰?為何令郎白日裡口中一直念叨不停?”
許鴻芳道:“噢,這個啊,若雲就是犬子在與昭明相識前,互相有過好感的女子罷了。”
話音剛落,便恍然大悟,上前一步,指着地上的許策問道:“難道...犬子如此,與若雲有關?”
白日隐并未回答,想必身為許府家主,也不知其中一二,他視線越過疑惑的許鴻芳,直勾勾地盯着連婉,繼續逼問道:“許夫人,可否将若雲與許策之事說與我們聽聽?”
連婉面色鐵青,眼神躲閃,日月重光的弟子們來到此處,也并未細問這樣多,驅除邪祟而已,幹的就是這一行,哪需要知道什麼内情。
聽聞魏思暝本事滔天,本以為更是不問緣由便能将許策醫好,這才費勁心思将他請來,誰知竟惹出這樣的麻煩。
她支支吾吾道:“我兒與若雲,并...并未有什麼事情,隻是尋常男女間的情情愛愛罷了,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當不得真。”
魏思暝在一旁聽着,再也憋不住了,直直罵道:“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