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褚母的遺女,褚昭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張元洲那段寄人籬下受盡白眼的日子,他對她,如對她母親一樣。
知州府大小姐褚昭明,在府内可任人欺淩辱罵,隻有一樣,不可傳到府外,耽誤他晉升之路。
而連婉與許策正是受此蒙蔽,褚父在得知江甯首富的三公子想要求娶褚昭明之時,喜出望外,想要借此與江甯首富挂上關系,也許有了錢财助力,自己的仕途能夠再進一步。
就這樣為了一個不确定的晉升之途,兩家各懷鬼胎,匆匆定下了這婚事。
而許策的溫文爾雅噓寒問暖也是褚昭明黑暗中的一束光。
可這束光很快便又被黑暗所吞沒,她從知州府下人處得知,許策有一相好名喚若雲,可因為想要與自己成親,生生斷了與她的關系。
她雖然急切的想要離開這裡,可她不能将此一切建立在另一位女子的痛苦之上。
她欲找到許策詢問此事,卻與二人不期而遇,雖隔得遠,可二人對話也是聽得一清二楚,多方打聽,才淺知事情始末。
傷心欲絕之際,她仍舊不忘找到自己的父親,說明情況,想要他取消與許家的婚約。
可張元洲怎會放棄這次機會,褚昭明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那咬牙切齒的嘴臉:“他有相好又如何?别說那相好懷了孕,就算這許策叫你養育這孩子,你也得嫁!你這輩子,就是與你娘一樣的命!”
張元洲将褚昭明關在房内,不許她出門,直到大婚當日。
她也曾想要找尋這位名喚若雲的女子,未曾婚嫁的女子有了身孕,定是難熬至極,她本就搶了她的,若是許策想要将她納入府中,就算是叫自己做妾,也是願意,自己的人生已經如此,何故要叫另一位女子也如此備受煎熬呢?
許鴻芳聽罷,面色僵硬,杵在原地,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三兒子為了繼承許家産業,竟接連禍害兩位女子。
他抓住說不出是何表情的連婉,問道:“婉兒,阿策做的這些事,你知不知曉?”
連婉忙否認道:“老爺,我怎麼會知道這些啊?我還納悶為何阿策口中總是念叨着‘若雲’,昭明平日裡跟我并不親近,又怎會将這些事告知于我啊老爺。”
魏思暝聽她說完,心中不禁氣悶,到了此刻,竟還在搖尾乞憐惺惺作态。
他忍不住道:“那日大雨,難道許夫人這麼快都忘了嗎?”
話音剛落,連婉腦中有一根緊繃的弦,瞬時斷了。
她如同卸了力般雙腿癱軟跪倒在地,自從替阿策收拾了那爛攤子,便日日難以入眠,尤其是大婚後,阿策竟失了智,讓她不免想到是不是那女子帶着她腹中那死掉的胎兒來尋仇了。
許鴻芳蹲下身來搖晃着呆滞的連婉,問道:“婉兒,你說!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魏思暝冷哼一聲:“你家婉兒,作下孽啦!”
連婉眼中淚珠滴滴答答涕零如雨,到了此刻,怕是再也瞞不住了。
她哭道:“李公子,求你救救我家阿策,求你救救我家阿策。”
白日隐冷眼相看,冷冰冰道:“許夫人,若要我們相救,還請将此事經過一一告知。”
“好!好!我說,我說!”見白日隐松了口,連婉連忙點頭,擦幹臉上淚痕,“許府三個公子,我家老爺之前說過,想要将這家業托付給可以封官進爵的兒子,可我家阿策太過蠢笨,一看便知不是中舉的料,我便給他出了主意,叫他攀附上知州家的嫡出小姐,我再拿出些錢财,看看能否叫他丈人買辦個官位。”
許鴻芳聽了此話,恨鐵不成鋼,搖頭歎氣道:“婉兒!你...你糊塗啊!若他沒有這個本事,就算買了官位又如何?他仍舊是承擔不起這偌大家産,錢财乃身外之物,我當初說此話,隻是想叫他們有自己的安身之所,不再同我一般,哈兒狗一樣讨好求全,你...”
連婉聽見斥責,眼淚又布滿眼眶,紅着眼道:“老爺...我...”
魏思暝打斷她:“行了行了,你們許府的家務事,自己去斷,現在先把若雲的事情說清楚。”
連婉隻得咽下剛才話語,繼續道:“我與他說了這事,他當時并未告訴我自己在外與若雲相好,隻是答應,我便找了個機會引薦二人見面,這一來二去,阿策便告訴我,可以準備婚事了。
可誰知,那日大雨,若雲竟找上門來,我也是那時才知曉阿策在外竟與她有了孩子,可我不敢...”她轉頭看了一眼許鴻芳,繼續道,“我不敢叫老爺知曉此事,也不敢叫旁人知曉,若傳到大夫人耳中,恐怕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到時我與阿策,還怎麼在許府立足啊。”
白日隐聽她将自己塑造的如此逼不得已,面上更是冷了幾分:“所以?”
“所以...我...”
許鴻芳忐忑不安,額頭冒出一層細汗,仿佛在等着宣判一般,宣判他識人不清,宣判他有眼如盲。
他急道:“所以你如何?說啊!”
連婉雙眼緊閉,如同宣洩般吼了出來:“所以我看着她在門外被雨淋透,血流如注!我命人将她擡到馬房,不給水米!在阿策大婚前,将她扔到了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