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後一束煙花在空中炸開後簌簌落下,天空又變回原本的模樣,漆黑而靜谧。
客廳裡,蘇梨月聽他這麼說,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一直在找一匹馬。”
“?”
蘇梨月拿出手機,“你的微信二維碼。”
“……”
傅硯辭雖無奈,但也還是拿出手機給她掃了二維碼添加好友。
蘇梨月在對方通過時給他回了個‘hi’的表情包,對面的男人發了一串數字過來。
她茫然擡頭,“嗯?”
傅硯辭收起手機,“以後有事可以直接找我,不用麻煩翟叔。”
說完,他放下雪茄起身,臨走前對她說,“明天我回趟港城,這裡你要是想繼續住就住着,不想住讓關默送你回去,香榭園的安保是我的人,不用害怕。”
或許連傅硯辭都沒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開始在意蘇梨月,情不自禁的,不受控制的。
傅硯辭走後,蘇梨月沒有留在水郡灣,次日睡醒便回了香榭園。
她乘坐電梯下一樓的途中,接到了蘇槿戈的電話。
“醒了嗎?”
那邊呼嘯着劇烈的風聲,風像裹挾着蘇槿戈周身,可他沉穩的嗓音卻在風聲中格外清晰。
“嗯,準備去練舞。”
“在哪?”
蘇梨月走出電梯,随口扯了個謊,“在家呢,怎麼啦?”
那邊的風聲愈來愈大,大到蘇梨月聽不清蘇槿戈說了什麼。
可他不是在澳大利亞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風聲呢?
沒等蘇梨月把困惑問出口,她從水郡灣走出就看見了一輛非常熟悉的黑色路虎攬勝,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姿态挺拔地靠着車子,像是料到她會出現,見到蘇梨月時,握着手機的手揚了揚,嘴角噙着笑,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恍若京城的寒冬一樣讓人脊背發涼。
蘇梨月表情一滞,站在那兒像個提線木偶一動不動,微張的嘴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個“哥”字。
蘇槿戈原定下周回國,可在昨晚談生意聽人八卦提起蘇梨月和傅硯辭住一起,他什麼也顧不得連夜買機票飛回來确定真假。
眼下看着蘇梨月從水郡灣出來,什麼問話都不必說出口。
所以看見蘇梨月呆滞的表情是他意料之内的事,他沒心情和她周旋,轉身打開副駕駛車門,語氣不容置喙:“上車!”
車内暖氣開的足,可蘇梨月還是感受到一陣刺骨的低氣壓萦繞着她。
她吞了吞口水,嗓音輕軟地喚他,“哥,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呀。”
蘇槿戈手扶方向盤,聽她這麼說冷笑了聲,“我不過來怎麼知道你原來這麼厲害,敢瞞着我去接近傅硯辭,還和人家住一起了,蘇梨月你知不知羞的。”
蘇梨月早就知道會有被他發現的這一天,深呼吸了一口氣,打算和他解釋,“哥,我是迫不得已的,爸媽的事情這麼多年一直查不出來,傅硯辭有我想要的權力,他可以幫我。”
“我也可以幫你,你怎麼不想法設法接近我呢?”
“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蘇槿戈觑她,“他是男人,我也是,什麼事是你和他能做和我卻不能做的?”
見他說話越來越模糊邊界,蘇梨月厲聲打斷他,“蘇槿戈!”
停頓了下,她繼續說,“我們是兄妹,一輩子都是,調查的事我不能拖累你,你也不要再幫我查了。”
蘇槿戈也意識到自己情緒的失控,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挑動轉向燈,随即他将車子停在路邊,深呼吸了一口氣,等情緒穩定了才對她說,“朵朵,我理解你想要替叔叔阿姨讨回清白的心情,但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會幫你查,給我點時間,好嗎?”
蘇梨月搖搖頭,“我知道事情複雜,所以十多年了都沒有心急,可是哥哥,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查這麼久都查不到有用的信息嗎?”
她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知道的說出來,“因為媽媽從中作梗,她有意阻攔你我的調查進度,讓這件本就複雜的事情變得更加艱難。”
說到最後,蘇梨月歎了口氣,扯出一抹牽強的笑,“不過不能怪她,因為這件事錯綜複雜,媽媽擔心蘇家被牽扯也是正常,我已經打擾蘇家太多年,不能再因為這件事牽連蘇家,哥,你也不要再查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
十年前蘇梨月被帶回蘇家,為了顧及蘇妗禾的心情,她始終都以叔叔阿姨稱呼,隻有在外鏡頭前,她才會喊爸爸媽媽。
這麼多年,蘇槿戈十分了解蘇梨月,她是個倔脾氣,知道謝楚雲不待見她,她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叫她媽媽,現在她會主動稱呼她為媽媽,不過是叫給他聽的罷了。
因為她是她媽媽,所以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
他也就隻能把那份不該有的心思永遠藏在心底。
緘默良久,蘇槿戈清冷的嗓音沾了妥協,“和他到哪一步了?”
“我們什麼都沒發生。”怕蘇槿戈不信,蘇梨月一臉認真地豎起三根手指,“我接近他隻是為了調查。”
蘇槿戈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蘇梨月,灼熱的目光像要把她看穿。
他沉默不知多久,剛啟唇想要說什麼時,中控的屏幕跳動着來電顯示。
蘇梨月瞥見是蘇妗禾的來電,反倒松了口氣。
蘇槿戈按下接聽鍵,蘇妗禾脆生生的聲音從車載音響傳出來。
“哥哥你回來了嗎?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呀?”
蘇槿戈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嗯,回來了,今晚到。”
“好,媽媽知道一定很開心,我讓管家做些你愛吃的給你接風!”
“嗯,先這樣。”
挂了電話,蘇梨月順勢接話,“你快回去吧,要讓蘇妗禾知道,她肯定又來找我麻煩,我懶得應付她。”
蘇槿戈了解蘇梨月,知道她一旦做了決定的事怎麼都不會改。
況且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為了替爸爸讨回真相,這件事于她而言像是執念。
可現在他卻無力幫她。
蘇槿戈看着陽光下的蘇梨月,波濤洶湧的心湖歸于平靜。
有些秘密隻能是秘密,一旦宣之于口不但會将她推遠還會使現在的關系破滅。
算了。
蘇槿戈幾不可聞地吐出一聲歎息,重新啟動車子。
他把蘇梨月送回香榭園,臨走前最後囑咐了一句:“傅硯辭沒你想的這麼簡單,凡事多留個心眼,不要做出越界的事,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