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倦未的尾巴僵住："你們是..."

"避難所的清掃隊。"少年露出脖頸上模糊的編号ESN-298，"我們以為所有原體都被銷毀了。傳說你們五個是最初的..."

爆炸聲打斷了對話。遠處通訊塔方向升起濃煙，接着是密集的槍聲。喻情病的手術刀已經握在手中："計劃變更。思南，你和周倦未保護孩子們跟這些清掃隊去避難所。我去接應喻清他們。"

"休想！"喻思南的菌絲瞬間纏住哥哥的腰，"要去一起去。"

雜交女孩突然尖叫起來，指着天空。一隻機械飛鳥正在盤旋，鏡頭反射着冷光。"偵察機！"298号少年撲向最近的掩體，"原廠的清道夫馬上就到！"

周倦未完全狼化，體型膨脹了近一倍："傅景嵘有危險。狼耳跟我??，其他人跟喻思南撤！"

隊伍瞬間分成兩路。喻情病和喻思南帶着大部分孩子跟随298号少年向叢林深處移動，菌絲在身後編織出幹擾屏障。小女孩緊緊抓着喻情病的衣角，另一隻手捧着那朵藍花，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微弱的藍色熒光。

"你的花在指路。"她小聲說。

喻情病低頭看那些幾乎不可見的痕迹，突然明白了什麼："思南，跟着光的痕迹走。"

菌絲網絡與藍光接觸後變得更加活躍，幾乎是在拖着他們前進。298号少年驚訝地看着這一幕："你們真的是...傳說中的對偶體？"

"什麼傳說？"喻思南的菌絲警戒着四周。

"避難所的老人們說，最初有五個原體，其中兩個是特别的。"少年敬畏地看着他們糾纏的菌絲與藍光，"一個承載着毀滅代碼，一個承載着重生程序。當兩個原體血液融合時..."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淹沒了後續話語。一股熱浪從背後襲來，喻思南瞬間用菌絲構築護盾，但還是被沖擊波掀翻。喻情病護住小女孩，後背撞在樹上，一大口藍色血液噴在樹幹上。驚人的是，那些血液迅速被吸收，整棵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滿了藍山茶。

"找到了..."小女孩掙脫懷抱，跑到樹前将手掌貼在花叢中，"這裡有路！"

樹根處的泥土開始塌陷，露出一個金屬井蓋。298号少年目瞪口呆："舊時代的避難所入口...我們找了三年都沒發現..."

喻思南的菌絲暴力掀開井蓋，漆黑的通道裡突然亮起藍色熒光——是喻情病剛才滲入土壤的血液在金屬管道内形成了發光脈絡。"這不對勁，"他皺眉看向哥哥，"你的血從來沒這樣過。"

"花說是因為接近媽媽了。"小女孩認真地說，眼睛反射着藍光。

地下通道出乎意料地寬敞整潔，自動照明系統在檢測到喻情病的血液反應後陸續啟動。牆壁上滿是斑駁的科研圖表，大部分已經被撕毀，但能辨認出"ESN系列""基因互補"等字樣。

"這不是避難所..."喻情病的手指撫過牆上的标識，"是另一個實驗設施。"

喻思南突然捂住頭跪倒在地，菌絲不受控制地暴長。"哥...有人在...我的腦子裡說話..."

298号少年和孩子們驚恐地看着四周牆壁滲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在空中形成模糊的人形。一個失真的女聲從通風系統傳來：【檢測到對偶體基因序列。啟動最終協議。】

小女孩卻開心地跑向前方："媽媽！"

通道盡頭的氣密門緩緩開啟，露出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着個巨大的玻璃艙，裡面充滿藍色液體，浸泡着個與喻清有七分相似的女人。數十根數據管連接着她的脊椎和顱骨，胸口插着一朵金屬山茶花。

【你們來了。】女人的聲音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我等待了七年零四個月又十六天。】

喻情病的手術刀已經對準玻璃艙："你就是'母親程序'？"

【我是第一個成功的ESN-000，也是最後一個。】女人的眼睛突然睜開，虹膜是詭異的全黑色，【他們用我的大腦作為所有克隆體的神經模闆，包括你們五個。】

小女孩趴在玻璃艙上，藍花貼在上面："媽媽生病了。花說要治療她。"

喻思南的菌絲瘋狂舞動，像被無形的風吹拂：【停下...停下你在我腦子裡的聲音！】

【你們是對偶體，】母親程序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溫度，【喻情病承載着毀滅代碼，喻思南承載着重生程序。這是最初的設計——當學校被摧毀，你們會融合，啟動新世界的鑰匙。】

牆上的屏幕突然亮起，顯示着實時監控畫面——周倦未和傅景嵘被原廠特工包圍在一處斷崖邊，喻清的一條機械臂已經被拆解。更遠處，大批清道夫正朝着這個設施方向湧來。

【選擇吧，】母親程序的聲音變得急促，【融合啟動新人類，或者繼續逃亡直到被銷毀。】

喻情病看向弟弟，發現喻思南的眼中也映着同樣的畫面。他們的血液在菌絲與藍花之間循環流動，仿佛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

"沒有第三種選擇嗎？"喻情病輕聲問，"比如...幹掉原廠，救出我們的家人，然後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母親程序的影像突然扭曲，露出一個近乎人類的微笑：【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比設計得更優秀。】她胸口的金屬山茶花開始旋轉，【但融合仍然是必須的...即使隻是暫時的。】

小女孩突然将藍花塞進喻情病手裡："花說...要分享。"

喻思南抓住哥哥的手腕，菌絲刺入血管："一直都想試試這個。"

劇痛襲來時，喻情病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弟弟帶笑的眼睛。藍色與黑色的血液在他們之間形成漩渦，整個設施開始震動，牆上的屏幕顯示外面的清道夫集體倒地，而周倦未那邊的原廠特工突然開始自相殘殺。

母親程序的聲音漸漸遠去：【記住...存活下來的才是正品...】

當喻清、傅景嵘和周倦未跌跌撞撞地找到這個地下大廳時，看到的是一幅超現實畫面——喻情病和喻思南懸浮在藍色光球中，身體部分融合又分離，無數數據流在他們周圍旋轉。十七個孩子安靜地圍成一圈，每個人手裡都捧着一朵發光的藍山茶。

"見鬼，"周倦未的狼耳完全豎起，"他們做了什麼？"

喻清的機械眼快速分析着數據："基因暫時性融合...他們在重寫原廠的控制協議。"

傅景嵘的懷表突然自動打開，投射出一段全息文字：【給後來的孩子們：當對偶體融合時，所有ESN系列将獲得自由。但代價是...】

文字在這裡中斷了。懸浮在光球中的喻情病突然睜開眼睛，那雙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藍色，聲音重疊着喻思南的音色："代價是我們會成為活體信号塔，永遠暴露在原廠的追蹤下。"

光球破裂，兩人跌落在地，又迅速被菌絲網絡接住。喻思南的皮膚上流動着藍色紋路，而喻情病的眼角蔓延出黑色血管網。他們看起來既像分離的個體，又像同一個存在的兩部分。

"好消息是，"喻思南用全新的雙重聲音說，"我們現在能控制所有攜帶ESN基因的生物體。"

"壞消息是，"喻情病接上後半句，同時牆上的監控畫面顯示天空中出現巨型飛行器，"原廠派來了最終清理單位。"

周倦未的尾巴炸毛："所以現在怎麼辦？"

喻清撿起地上那朵小女孩最初帶來的藍山茶，插入自己的機械心髒接口："現在我們去原廠總部。"他的眼睛閃爍着決絕的光，"一勞永逸地結束這場戰争。"

傅景嵘的懷表齒輪全部浮空，組成一個精确的坐标："母親程序給了我們地址。"

雜交女孩突然抱住喻情病的腿："藍花哥哥...我能聽見所有花的聲音了。"她指向自己的太陽穴，"這裡...有很多很多孩子在哭。"

喻情病與喻思南交換了一個眼神，兩種顔色的血液在他們相觸的指尖交融。此刻他們終于明白，這場逃亡永遠不會結束，除非他們反過來成為獵人，直搗那個制造了所有悲劇的源頭。

母親程序的玻璃艙突然碎裂，藍色液體流了一地，但裡面空空如也。隻有那朵金屬山茶花飄浮起來，落在喻清手中，展開成一把精緻的鑰匙形狀。

"出發前，"傅景嵘突然說，"我們需要給這些孩子找個安全的地方。"

298号少年站出來："避難所可以暫時..."

"不。"喻情病打斷他，手術刀劃過掌心，藍色血液滴落在地面。令人震驚的是，那些血珠自動排列成複雜圖案，形成一幅詳盡的地下設施地圖。"去這裡，曾經的山茶學校地下避難所。我的...花已經在那裡生長出了防禦系統。"

喻思南的菌絲插入地面，與哥哥的血液反應後迅速向遠處延伸："菌絲網絡會指引你們。食物、水源、醫療設備...都準備好了。"

小女孩最後拉了拉喻情病的衣角："你們會回來嗎？"

喻思南揉了揉她的頭發，菌絲在她發間留下一朵微型藍山茶："當然。等我們把那些壞蛋的老巢炸上天之後。"

周倦未已經恢複人形，但爪子仍然鋒利："計劃？"

"分兩步，"喻清将金屬山茶鑰匙裝入自己的機械臂，"第一步，我們五個潛入原廠總部。"

傅景嵘的懷表開始倒計時："第二步？"

喻情病和喻思南異口同聲："制造一場史上最漂亮的爆炸。"

當夜幕降臨時，五人站在高處眺望遠處的原廠飛行器。喻情病的藍色血液與喻思南的黑色菌絲在空中交織，形成暫時的幹擾屏障。周倦未的狼耳捕捉着遠處的動靜，傅景嵘的懷表計算着最佳路線，喻清的機械眼分析着敵人的防禦弱點。

他們是被制造出來的武器，是所謂的殘次品，但此刻，五個克隆體比任何自然出生的人類都更像一個真正的家庭。母親程序的聲音似乎還在風中飄蕩，但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時，這個世界将永遠改變。而改變的方式，将由這些"殘次品"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