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壓抑了吧？”約翰光是聽聽就感覺心裡仿佛壓了塊石頭似的，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啊，太壓抑了。”傑輕聲說，“所以我隻想逃，最開始是想逃離父母所在的城市，後來發現美國實在是太小了。”

“它雖然有九百多萬平方公裡，但隻要你在這片領土上，你的父母都始終有辦法找到你，你也始終有可能碰到你不想見到的親朋好友。”

“所以，我時常想逃離美國——為了躲開一些一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我居然想逃離一個國家。”

傑自嘲地笑了，“可我不知道該逃到哪兒去。”

約翰擁緊懷中的青年，安撫性地輕輕撫摸青年的後背，輕聲問：“你想回華國嗎？”

“不想。”傑苦笑，“在華國，會有更多的親朋好友，父母将有更大的可能找到我。”

“約翰，你知道嗎，當我想起華國的時候，心裡更多的不是對故土的懷念，而是深深的恐懼。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跟父母有關的人見面了。”

約翰心裡發疼，沉默地擁緊傑。

傑閉上眼睛，有些哽咽地說：“所以，約翰，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

在遇上約翰以前，他就像一個漂泊的浮萍——害怕回歸故土，卻又在新的國家裡尋不到根。

他飄來蕩去，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一個歸屬點。

世界好像與他沒多少關聯。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是生是死好像都沒多大關系。

所以他活得随意，就算為一場刺激的任務死了也無所謂。

可遇到約翰後就不太一樣了。

約翰成了他生命中的錨點。

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事事無所謂。

他對世界有了眷戀。

他想跟約翰好好在一起。

……

……

傑當天就出了院。

晚上，約翰跑來跟傑擠被窩。

傑感到床墊往下陷了一截，被子也被拱得亂七八糟的，忍不住笑說：“約翰，你是狗嗎？”就跟狗子搶被窩似的。

約翰把他摟進懷裡，在他臉上香了一口，“我要是狗，那你是什麼？”

傑正要說話，床頭櫃上的手機卻響了。

約翰的手機也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這估計是公司發消息來了。

傑看了眼消息：「很不幸，傑，你這次任務嚴重失敗。」

「經過重新評估，你的綜合評級已從S級降至B+級。」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殺死約翰，你的評級将重新回歸S級。」

「第二，維持當前評級，公司将根據當前情況為你重新分配搭檔。」

傑心裡一緊，回道：「要是兩個選項我都不選呢？」

對面回複：「很遺憾，傑，你必須二選其一。」

傑沉下臉，堅持道：「我就不選呢？」

對面沉默了片刻，回道：「相信我，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傑心裡沉了下去，公司的态度很明顯了，如果兩個選擇他都拒絕了，那麼公司将殺死他。

傑收起手機，看向身旁的約翰，約翰也恰好朝他看了過來。

兩人在這種無聲對視中默契地讀懂了對方的處境。

“你也收到了類似的信息？”約翰苦笑着先開了口，“公司說我的綜合評級從A-降至了C+，要給我重新匹配搭檔。”

傑一把抓住約翰的手，緊緊盯着對方問：“那你同意嗎？”

約翰笑了，“當然不同意呀。”他用肩膀輕輕撞了下傑，“我們是夫妻呀，怎麼能跟别人做搭檔呢？”

傑心裡暖暖的，不自覺地将約翰的手握得更緊，“但這樣的後果很嚴重。”

“我知道。”約翰笑着回握住傑的手，神情很堅定。

傑凝視了約翰幾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下頭說：“好肉麻。”

約翰用手勾起他的下巴，讓他重新擡起頭來，傾身就吻住了他。

這個吻很溫柔，不帶什麼情欲，有種深深的眷戀，還隐藏着幾分不安。

傑心裡安定下來，忍不住回抱住了約翰。

接吻并沒持續多久，約翰松開傑，溫和地笑說：“這算什麼肉麻？你們東方人真是太含蓄了。”

傑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接着就嚴肅起來，“我們現在就去一樓拿武器，收拾好必要的生存物資就馬上離開這裡。”

約翰驚詫問：“這麼快？”

“嗯。”傑很嚴肅地說，“公司手段很冷酷。我倆都拒絕了公司開出的條件，公司肯定很快就會派人來殺我們。我們必須馬上做準備。”

“好。”約翰鄭重應下。

兩人從床上起來，相攜往外走。

約翰走在前面，握着門把手推開了卧室門。

但剛推開一點，約翰就警惕地頓住了，并向後擡手，示意傑不要往前走。

傑頓時進入高度戒備狀态，果斷地關閉了卧室的燈。

就在燈光熄滅的那一刹那，一聲輕微的子彈破空響直沖門闆而來。

約翰反應極快，立刻拉着門把手往回一關，接着回身抱住傑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