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肖辭愣了下,為什麼呢?他其實早就記不清了,可今晚的夢,又将他帶回了那段過去,讓他不得不回想起那些他好不容易才遺忘的過去。
“我想想,應該從哪裡說起比較好。”肖辭捋了捋思緒,輕輕開口:“在我很小的時候…”
肖辭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家庭,爸爸的診所倒閉後,便外出務工了,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媽媽在家帶着他,但也不是經常能見到人,大部分時候隻是回家過個夜,偶爾有長工不能回家的時候,知道肖辭年紀小,一個人害怕,會叫關系好的鄰居将他接過去一起睡。
後來肖辭大了些,五年級了,勉強能夠提交住校申請,媽媽便給他申請了寄宿。從那之後,直到大學,十多年的時間,他呆在學校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幾乎感受不到父母存在的意義。
變故出現在肖辭高中的時候,媽媽在外面被人騷擾,村裡人傳閑話,說是媽媽不守婦道,在外面勾搭男人。爸爸回來聽到閑言碎語,竟然不相信媽媽,媽媽自此大受打擊,精神便開始出現問題,時常疑神疑鬼。
不知從何時起,媽媽經常跟肖辭抱怨:“你爸肯定在外面有人了。”
“他上個月的工資又不對,肯定是偷偷藏起來了。”
“那個人今天又不回來,指定是跑那個小賤人家去了。”
媽媽對爸爸的稱呼逐漸從你爸,他,到那個人,越來越疏遠。但她又不甘多年的夫妻感情一朝破碎,既恨爸爸不信任她,又不敢輕易離婚,隻能趁着肖辭每半個月回家的時候,一直拉着他念叨。
肖辭除了被生養,沒有從爸爸媽媽那裡得到過任何關心,他試圖安慰媽媽,卻發現不知怎麼開口。
媽媽的抱怨得不到反饋,精神狀态愈發混亂,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她,抛棄了她。
爸爸變得更不愛回家了,回來也不怎麼和媽媽說話,兩人一說話都是夾槍帶棍,不出幾句就要吵起來,然後不歡而散。
終于,媽媽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壓力,在又一次和爸爸的争吵中,舉起菜刀砍了下去,當着十六歲的肖辭的面。
血糊了肖辭一臉,媽媽還不洩恨似的,将爸爸砍得面目全非,肖辭摸摸流到衣領裡的血,第一次感覺到了溫暖。
媽媽砍累了,她找來結實的麻繩,懸到廚房的房梁上,輕輕将脖子放了上去,然後雙腳一踢,掙紮了兩分鐘,才徹底斷氣。
肖辭呆呆的看着整個過程,沒有阻止,也沒有呼救。直到鄰居來借柴刀,才發現了血泊中的爸爸和房梁上的媽媽,以及似乎吓傻的肖辭,當即報了警。
根據村裡人和肖辭的證詞,警方判定這是一場臨時起意的情殺,由于犯人精神不穩定且已死亡,最終草草結案。
肖辭被福利院暫時收養,他像是受了刺激,将自己封閉了起來,拒絕跟任何人交流。警察和院方找過許多心理醫生為他治療,都沒什麼成效。
有一天,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用刀片在自己的左膀上劃了又劃,然後他穿上深色外套,感受着血液帶給他的溫暖,滿足的笑了。
他很聰明,特意選了不容易被挽袖口查看到的臂膀,又用衣服套在外面,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彼時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一開始竟然沒人發現什麼異常。直到有個鼻子很靈的小姑娘聞到血的味道,老師排查中發現肖辭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這才察覺不對勁,攙扶之後,手被染了個通紅,于是尖叫一聲,撥打了120。
他被救活了。得益于他是萬能的O型血,血庫餘量充足,給他輸了個夠。
肖辭覺得很沒趣,他隻是想知道自己的血和爸爸的血有什麼不同,為什麼這些人如此大驚小怪?
他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他太缺愛了,缺乏的感情放大了他的求知欲,他迫切的想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再見到爸爸媽媽,問問他們,被愛是什麼感覺?
他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在院期間他曾多次自殘,皆被救了回來。直到有一天,他好像真的成功了,彌留之際,他聽到腦海中傳來一個聲音:“已綁定不死系統,檢測到宿主死亡,自動重啟…重啟成功。”
肖辭睜開眼,他還在自己的房間,但時間顯示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他有些迷惑,陷入了沉思。良久,他似乎想通了什麼,眼中重新燃起了火光。
精神病院的人不知道肖辭發生了什麼,隻是覺得他好像突然就恢複正常了,不再自殘,開始認真學習,追趕之前落下的學習進度,并且學習效果驚人。
院方給肖辭做了精神鑒定,得到的結果是正常。以防萬一,他們讓肖辭留院觀察了半年,才允許他出院。
出院後的肖辭埋頭苦讀,一舉考上了佰航大學。為了學習情感,為了滿足求知欲,為了确認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了他探究的東西,他選擇了寫作。
他将自己的體驗記錄下來,發到網上,觀看讀者的反饋來驗證自己的感受是否正确。一開始效果并不好,因為他努力錯了方向,常年缺愛的他對愛的感知并不敏感,于是描寫出來的東西冰冷無情,沒有任何代入感。
終于,他決定換個方向。
他其實并不确定那晚聽到的聲音是否真實,也不确定那場自殘是不是一個夢,他想玩兒一把大的。于是他主動去給一個變态心理醫生當了試驗品,任由醫生催眠自己,操縱自己,最後,他憑借?偶戲?名聲大噪…
他找到了适合他的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