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問,小厮搖了搖頭,如實答道:“隻單見着雲小姐一人,倒不曾瞧見雲蓮公子的身影。”
直至聽見雲蓮并未跟來答複,敖丙竟是明顯松了一口氣,轉頭指向自己身側的侯着的一位侍從,道:“你趕快去替我取一把油傘。”
“是。”收到命令的侍從,點頭應聲。随即便扭頭跑去取傘了。
另一邊,吳府正門前。
雲雪在走近吳府後,一直停滞不前。身側小厮侯在一旁,見她就這樣站在府門前,怎也不肯進,也是滿臉急色。安耐不住性子的小厮,急忙勸道:“雲小姐,您還是随小的進去吧。若是受涼染了風寒,少爺會責罰小的的。”
雲雪瞥了小厮一眼,默默搖了搖頭,“不了,我不過是想避避雨,待雨停了我便走,就不進去叨擾了...”
其實雲雪自己也不知,究竟是為何走到吳府。隻是不知不覺,便走到此地了。
她站在吳府正門前,透過大門。望向内裡,不知不覺回憶起了,曾經的記憶。
她是雲府長女,自幼便與吳府的公子有着婚約。兩家關系一直不錯,她同未婚夫也是青梅竹馬。
大約一年前,未婚夫命人來府上邀她,共同去賞景。那時阿弟也跟了去。
他們三人共同去了一處湖畔。吳公子同她在柳樹下閑聊,二人聊得極歡。阿弟雲蓮蹲在湖邊,頂着張難看的臉,獨自在他們後方,悶悶朝湖面扔石子。
對于吳公子,雲蓮他似乎一直不喜他。
印象最深的,是那日響午。吳公子聊到一半,忽然紅了臉,小心翼翼地從懷兜中拿出一一隻做工精美紅豆金钗。親手為她戴上。
“你這是...”
那日陽光正好,雲雪有些瞧着跟前的少年拿出一隻做工精美的钗子,為自己戴上,心間一驚。
“這钗子,我托人做了許久,前日才得到。”跟前墨藍袍子的少年耳根泛着羞澀的紅暈,沖她忽地一笑,又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道:“我與父親商談過了,我想将咱們的親事,便定在明年七月,你的生辰。屆時我定會八擡大轎,将你迎進府,許你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雲雪沒有答話,隻是聽見此話後,不覺低下頭,羞紅了臉。
“... ...”
而不遠處聽着此話的雲蓮,斜身瞥了眼那樹下的二人。耳邊聽着吳公子口中信誓旦旦的許諾誓言,勾唇露出一抹譏笑。便扭身将手中握着一顆石子,朝湖面再一次扔了出去,泛起陣陣水花。
後來他們姐弟,被吳公子送回府中。直至目送吳府的馬車走遠,一直沉默阿弟,忽然問她道:“阿姐,你喜歡那姓吳的嗎?”
“?”雲府門前,雲雪忽地聽見雲蓮問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弟弟始終希望,阿姐将來能夠幸福。”雲蓮當時面色嚴肅,口吻聽着格外認真:“那姓吳的,可能沒有阿姐你所見那般好。據說他去年還搶了脂粉鋪李老闆的從朝歌辛苦争來的貨,即便他可能是個明暗不一的僞君子,你也執意要嫁嗎?”
雲雪皺眉,面上明顯染了怒意:“雲蓮!你要阿姐說多少遍,不要輕信那些謠言!”
“可那不是謠言,是我親自派人打探确認過的——”
雲蓮反駁着,當他想要繼續向姐姐揭露吳公子的僞善時,被雲雪黑沉臉厲聲打斷了:“好了,莫要再同我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自古便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吳公子自幼便訂了這門親事。嫁入吳府,不管是于我,還是于家中而言。都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喜歡與否,還重要嗎?”
說至此,雲雪擡眸,眸光不禁暗淡了幾分。她看向明顯愣住的雲蓮,深呼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擡手替跟前的弟弟整理着肩頭褶皺的衣料,語重心長道:“雲蓮。你已不小了,該學會長大了。吳公子他待阿姐一直很好,嫁他我也是願意的。所以我的婚事,你便莫要再管了。”
“... ...”
雲蓮低下頭,無言沉默了半響,方才應聲道:“是...”
自那日以後,吳公子送的那隻金钗,她一直留存着,直至現今也仍戴在她頭上。
按理說,近期她生辰将近。吳府理應來府上商議婚事,但自年初暮春時節,傳出吳公子外出磕碰到腦袋的事件後。
他便嫌少再來雲府尋她了,前些日子吳府也派人來傳過信。說顧忌雲老爺仍在外辦差,便推遲婚事,靜待雲老爺回來,再另議商讨婚期。
而今日也不知怎的,她竟意外走到了吳府門前。
“雪兒!”
一道熟悉聲音傳來,将雲雪思緒拉回。雲雪擡頭聞聲轉身看去,便隻見一個許久未見的身影,拿着油傘,朝自己小跑而來。
直至敖丙走至她跟前,她那副木讷僵白臉上,方才有了一絲情緒。
敖丙下意識上下打量了一眼渾身濕透,已被淋成落湯雞的女子。不禁蹙眉,問:“你怎渾身都濕了,雲蓮呢?他不在你身邊?”
雲雪看着跟前少年的臉,鼻尖泛起陣陣酸澀,眼前也漸漸浮起霧氣。她沒有說話,隻是突然抽噎了起來。心間無盡悲傷與絕望,在此刻釋放了出來。
“... ...”
敖丙看着她,耳邊聽着她絕望地抽噎哭聲,一時無言。
他上前一步,順勢攬入懷中,放緩語調,似安撫保證道:“雲府的事,我聽說了。”
“我不會違背昔日對你的承諾。我會替伯父伯母,好好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