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口餅子都吃不上的漢軍,她怎麼忍心這樣折騰本就不多的物資。杯子是青銅的不差,可萬一摔壞了呢?
劉元就這樣,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哎呦,我的兒,你可算是醒了。”劉邦趿着一雙草鞋,臉上滿是笑,就站在底下看着劉元,看着看着,眼角也流出了淚水。
“阿翁,莫要作此小兒女情态。”劉元記起來她被踹下去那天,自己這好阿翁便是這樣教育自己的。
劉邦用手狠狠擦幹眼淚,笑罵道:“兔崽子,還教訓起你老子來了!”
他伸手往懷中摸索半天,拿出了一小包野果,遞了過來:“拿着甜甜嘴,乃翁剛從山裡摘得,一口都舍不得吃,都留給元。”
自己這阿翁會有這麼好心?劉元怎麼一點都不相信呢。這果子肯定是酸的!
劉邦一屁股坐在了床邊,十分不客氣道:“你往裡挪挪,乃翁昨天在地上蹲了一晚上,就等你醒了。可你倒好,醒了就與韓信編排我,十裡八鄉也找不出,比你還不孝的!”
劉元尴尬地往裡挪了挪:“你這耳朵也太尖了,我們說話的聲音又不大。難不成你是趴在我這幄帳後聽得?”
該說不說,劉元真相了。劉邦并不十分放心韓信,因此将這幄帳修得格外近,尤其是劉元在的這一側,恰好靠着最外面。
“乃翁這是擔心你,哪裡能想到你這兔崽子,防備着你親老子,胳膊肘還往外拐!”劉邦一邊罵,一邊給劉元剝了個果子。
劉元鼻子有些酸,伸手接了過來,卻也不動作。
“怎麼,乃翁就這般不讓你相信?”劉邦從布袋裡掏出最大最紅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十分潦草地啃了一口,“但是該說不說,你這封太子是個好主意。”
“隻是你自己說說,就盈這樣的,他能擔得起太子之位嗎?”劉邦想起來劉盈那怯懦的樣子,就搖了搖頭。
“那怎麼辦,劉肥在楚營,你立他為太子,轉頭項羽把他殺了,你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劉元吃了口這野果子,口感有點像蘋果,表皮有些軟,味道倒是酸甜可口。
“人家見你就說,漢王呀漢王,你的太子都在西楚霸王手中,你憑什麼一統天下?”
劉邦哈哈大笑:“誰說讓肥做太子的,我說的那是如意!這孩子生得像我,哭起來的聲音都比盈小時候大,我私心裡想讓他做太子,隻是不好跟你母親交代。”
“屁大點小孩能看出來什麼,這還不如劉肥呢,”劉元指使着劉邦給自己倒了杯水,“能不能養得活還另說,畢竟生個病都得三個軍醫伺候着,一場風寒,大漢的太子沒了,你這軍心就穩了。”
話糙理不糙,可這話也太糙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那可是你親弟弟。”劉邦嘴上說着劉元,心中卻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就封劉盈為太子,也好叫天下人,看看我劉季的決心!”
“大王英明,元認罰。”劉元愣了一下,也同劉邦一起笑了出來。
“元啊,你是我的親女兒,你受了這麼多苦,做了這麼多事,乃翁又怎麼舍得罰你呢?你怕我對韓信卸磨殺驢,可他聽你的了嗎?他沒有。至于說什麼罰不罰,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我知道你惦記着什麼,司械都尉的官兒還是你做,那幾号回來的兄弟還是你的兵,折損的人手我選最好的騎兵給你補上,隻要你好好跟着乃翁幹,寡人封你做長公主,日後給你最大的封地,比肥、比如意都大的封地,你說好不好?”
這誰能說不好呢?劉元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為何韓信沒能被她說服,為何這麼多人傑前赴後繼地投奔劉邦,甚至願意為他去死。
何其賢明的一個主公啊!他一眼便能看穿你的想法,為你奉上你最渴望的東西,心胸豁達到了變态的境地——他完全無視了自己這形同背叛挑撥的行為。
他的眼光一直在這“封太子”一事上,而非其他。
“好。”
這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