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能感到額頭已經滲出冷汗,
焦躁的氣息,不合時宜的冷汗,順着額頭與太陽穴滑下;他的視線無法移動,被迫盯着眼前的一小塊地方。
突然,車外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得他們這整輛車都劇烈晃動,餘飛感到身體不受控制地随着沖擊力震顫,有熾熱的風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随之便是猛烈的撞擊!
馬路狼藉一片,玻璃碴散落一地,車輛扭曲,遠處有火光閃爍,煙霧盤旋,餘飛意識迷離,竭力想要睜開眼,卻隻能見到一片血紅。
是了,在車輛被撞擊時,他身體不受控制,頭部撞向了堅硬的某處。
所以這個血,是他頭上的血。
隐約視線間闖入幾個身穿黑衣服的人,掃視一圈後,為首的人将他從車後座拉出來,探了探鼻息确認他還活着後,沉聲道:“帶走。”
餘飛被半拖拽着走,視線越發模糊,眼前開始發黑。
……
陳陽輝在返程的路上。
海上日光烈,他躲在陰涼處看着起起伏伏的海浪,很快便開始犯困。
他這些天沒能好好休息,興許在熙沅與魚仔看來他是輕松的,沒心沒肺的,但個中的提心吊膽和擔憂,隻有他自己清楚。
如今想來,不後怕是不可能的。
他在迷迷糊糊間想,他好像沒有和上司說過自己的遺言。
最開始上司要他寫遺書,他不以為然,總覺得那樣不吉利。
他與上司不一樣,認為做事總該是一鼓作氣,不好瞻前顧後,步步斟酌以至于落入寸步難行境地。
因此,上司訓斥他魯莽,空有勇氣沒有頭腦;肖甯擔憂他過分沖動,終有一日會釀造大錯。
魚仔倒是不會覺得如何,他是個十足十的迷弟,不論自己做什麼,都會擁護,都會歡呼支持。
那麼,餘飛呢?
陳陽輝蓦然想起那個總守在低矮屋檐下的男人。
他很久沒有過這樣,在甯靜的時刻裡去想自己遇到的每個人。
他遇到的每個人,能夠被他牢牢記住的,在這個時候想起的每一個人,都是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劃痕的人。
餘飛是個總能讓他和F468城陰暗潮濕雨天聯系到一起的人。不需要說什麼,餘飛隻要往那兒一站,整個F468城便變得陰潮連綿,撲面而來的會是沙沙雨聲。
雖然這樣說有些怪,但餘飛給予他的感覺,隻有這樣形容才貼切。
餘飛沒有和他說過他的性格如何,他的行事風格如何,他的為人處世如何。餘飛更多的是不說話,平靜地在那個小診所裡,昏黃的燈光下是他的寬肩窄腰,是他背對着自己做飯的身影。
有段時間,他還覺得餘飛要被咖喱腌入味,變成印度飛——盡管那會他也沒少吃印度飛做的咖喱。
海面波光粼粼,陳陽輝思緒再發散,直到上司的通訊匆忙撥來,他随手接通了。
不等他開口,上司便問他:“你現在還有多久能到?”
“可能快了。”陳陽輝聲音懶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