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飛濺，落在林複亘的臉上，視野被鮮紅遮擋。

痛，從四肢百骸流向大腦，虛幻無形，沒有傷口，卻比他受過的任何傷要劇烈。

林複亘抽噎着從夢中醒來，從床上坐起時發現淺灰色的枕頭已經被淚水浸濕了一大塊，變成深色。

他雙手發抖渾身發涼，顫顫地點開終端，手抖得打字都不怎麼利索，隻能連接了連接了神經輸入。

“你能接我的通訊嗎？”

對話框裡，林複亘發起的未接聽通訊刷屏，他使勁把對話消息往下滑，終于滑到了未接聽通訊的盡頭，看見了殷夙最後一次回複他的消息。

是之前在菲爾德兵工廠，林複亘問他能不能連接機甲朔淵的精神網。

殷夙回複了一個“嗯”。

林複亘輕輕擦掉滑落到臉上有些發癢的淚水，看着這個“嗯”字出神。

一道通訊突然打進來，把林複亘拉了回來，在看清打來的人是誰時，林複亘的心跳難以抑制地加快。

視訊接通，林複亘才意識到自己臉上好像還挂着幾滴眼淚。

殷夙表情有些遲疑，“你想讓我看你哭？”

林複亘立馬把頭低下去離開鏡頭，擦掉淚水。

殷夙靜靜看着這個人聳動的腦袋。

“你……怎麼了？”殷夙勉強壓下心裡的别扭感問。

林複亘擡起頭，一轉剛才眼眶發紅的樣子。

“怎麼，你想我嗎？”林複亘渾笑。

“沒事挂了。”

“诶诶诶！”林複亘趕緊挽留，“你那邊怎麼樣？”

殷夙劍眉微挑，“六天前一半人投靠絲蝰了，不過正好解決了星艦上的感染者。”

“什麼感染者？”林複亘腦袋湊近了些，看着殷夙藍色的雙眸。

“你剛才……怎麼了？”

“你在轉移話題。”林複亘意味深長地看着殷夙。

“不說挂了。”

“别别别！”林複亘拿他沒辦法，“我剛才，夢到你和我媽媽……”

“所以你給我打海馬體保養劑是因為這個？”林複亘眼眶又開始發酸。

“你夢到什麼了？”殷夙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這也算默認。

“我保護不了媽媽，我害怕我也會失去你……”

林複亘強忍着不要回想剛才夢裡的畫面，卻還是沒忍住掉眼淚。

殷夙眸色暗了一瞬。

他幽幽地開口，“你沒懷疑過，我是皇孫妃案的幫兇嗎？”

林複亘猛地擡起頭看着殷夙，滿臉茫然。

殷夙盯着林複亘的眼睛繼續道，“我知道皇孫妃将死，但沒讓你預防，你不恨我嗎？”

他冰藍的眼睛此刻折射出銳利的光芒，深深刺進林複亘的心裡。

實則不然。

隻見林複亘搖了搖頭，“你有你自己的苦衷，沒保護好媽媽是我的錯。”

殷夙騎虎難下，冰冷的目光在對方不吃這一套之後全然碎裂。

“你又有什麼計劃嗎，又要疏遠我。”林複亘像是一隻淋了雨的小狗，可憐巴巴地看着殷夙。

殷夙微微眯眼，面對林複亘這個樣子，他心裡生出一些負罪感來。

“你……”殷夙遲疑。

“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你放心我嘴很嚴絕對不會拖你後腿。”林複亘真誠地看着殷夙，“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

殷夙僵硬了半晌沒說話，最終在林複亘懇求的眼神中妥協。

“你去好好查你母親的事情，包括她的人際關系，和你父親的過往經曆。”

林複亘皺起眉，“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殷夙深吸了一口氣，神色開始不耐煩起來。

林複亘見狀立馬找補，“我查！我查！”

他看着殷夙的神色有所緩和，又蹬鼻子上臉提起要求。

“你可以回來嗎，和我一起，我被皇太孫禁足六天，快變成人幹了……”林複亘适時賣慘。

“不。”殷夙直截了當拒絕。

林複亘沒想到他會拒絕，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會讓朔淵帶你出去。”殷夙微微偏開頭不去看林複亘裝可憐的樣子。

林複亘的目光肉眼可見地歡快起來，“老婆你果然是愛我的！等我見到你我要@&#&”

“閉嘴。”殷夙看着林複亘這副得寸進尺嘴臉，“再見。”

林複亘還要再挽留一下，對方卻已經果斷地挂了通訊。

挂斷後的殷夙往後靠在椅子裡，扶住額頭。

怎麼就狠不下心呢？

狠不下心讓林複亘遠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