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複亘跟着朔淵從皇孫府出來之後又在殷夙的别墅裡住下了。

這房子裡裡還有殘留的一絲殷夙的香味，他一坐下，仿佛腦袋都空了。

他點開終端上的聯系人，滿屏幕各式各樣的名字。

林複亘會給每個聯系人備注上身份以及關系遠近，而置頂的殷夙就隻有三個字符。

——殷夙的名字後面跟了個桃心。

他的目光停留在這三個字符上，仿佛要将屏幕望穿。

“殷先生，已連接空間站内部網絡，但是這樣會屏蔽終端信号。”

殷夙剛才被劃了一刀的手臂已經被他簡易處理過用紗布包起來，他坐在寬大的椅子裡點點頭算是同意。

“問吧。”

他眼簾微垂，用好的一隻手擺弄着高限制級武器。

剛剛還髒言髒語的鴨嗓男現在正低眉颔首站在他面前。

“請問您能好好說話了嗎？”朔淵舉着一把槍，和善地看着在場的一群混混。

鴨嗓男幹笑了兩聲，“您問，您問，我一定全部如實交代。”

“太空監獄什麼時候炸的？”

“銀河曆9874年四月。”

二十年前。

鴨嗓男時不時瞄一眼殷夙，“那時候你還是大将軍呢……”

殷夙微微閉上眼。

那之後兩年，他的母親病逝，而現在的林複亘并沒有那時候的記憶。

林複亘點開社會新聞，卻看見熱搜第一變成了“聯邦軍隊封鎖勞倫林星”熱搜第二則是“二型血霜病在兩國邊境肆虐”。

他心裡當立馬像挂上了一堆大石頭一般往下沉。

殷夙就在勞倫林星。

“朔淵！他怎麼樣？”

朔淵嘗試與另一個身體交互，然而并沒有成功。

“林先生，我和我的身體失去連接了，并不能知道殷先生現在的處境。”

林複亘雙目驟然睜大，此刻他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他感覺到自己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脊柱内如同被灌注了冰水一樣由内而外的發冷。

林複亘抖着手點開聯系人，按下置頂的三個字符，緊接着通話界面彈出來。

“您正在進行跨境呼叫，請注意費用消耗。”

一聲提示之後，呼叫音嘟、嘟地響起來。

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一滴汗珠從腦門上滑落到臉頰。

三十秒呼叫後，屏幕上冒出提示“對方未接聽”。

林複亘身為黃曾孫，想要什麼隻需要招招手，就會有人送到他跟前，一旦玩膩了，隻需要再揮揮手扔掉。

在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失去”這兩個字。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似乎要失去什麼了。

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朔淵…我會找一架機甲，你和我一起去邊境……”

林複亘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話已經變得虛乏起來。

“林先生，我不建議您……”

“按我說的做！”林複亘瞠目欲裂，厲聲吼了一句，拳頭逐漸握緊。

“好的林先生，跟您比起來，殷先生溫柔多了。”

他在焦躁時會表現得暴戾，與面對殷夙時乖順的樣子完全相反。

林複亘點開終端準備叫人安排，卻意識到自己的人并沒有多少值得信任。

更何況現在皇太孫嚴令任何人不得與林複亘往來。

“林先生，我可以帶您去邊境，但是……”朔淵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

“别賣關子快說！”

“我本體是重型機甲，我如果離開首都星，一定會引起陛下的注意。”

當年殷夙辭職後，重甲朔淵的本體被扣押在首都星，殷夙隻帶了個光腦的複制體離開。

任何人持有重型機甲都會成為帝國的一大隐患，帝國現在産出的兩台重甲都被皇室網絡實時連接監控，一旦有異常動作，皇室會毫不猶豫出兵。

林複亘牙關緊咬，“出事我擔着！走！”

朔淵隻能打開地下室入口，林複亘風風火火走下去。

機甲朔淵成單膝跪地狀，一隻手按照殷夙的身高，往前伸到與殷夙的胸口齊平，其食指上就是權限驗證按鈕。

如果是殷夙，平擡起手就能碰到，林複亘則半擡起就行。

他将手掌按在權限驗證上，後知後覺想到自己連問朔淵話的權限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有權限開啟機甲？

然而下一秒，權限驗證通過，機甲伸出手放在地上，等待駕駛員踏上。

林複亘驚訝于自己居然有權限，丹現在管不了這麼多，站在機甲的手掌上之後，機甲胸口的艙門打開，手掌移動，将人放在胸口裡。

林複亘踏進去之後走進電梯，進入頭部的駕駛艙。

連接精神網，随即視野展開，外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林先生，請打開地下室頂門。”

林複亘按下按鈕後，地下室上面的出口打開，他将朔淵機甲變形成一個小型飛梭機的樣子，随即點燃推進器。

緊接着小型飛梭機緩緩升空，離開地下室進入空中航線，往艾妮凱爾所在的接駁港進發。

離開首都星之後飛梭機立馬變形回機甲，開啟躍遷全速前進！

殷夙已經盤問完畢，放開這一群混混後就準備走。

“頭！頭！”

一聲叫喚讓殷夙停下。

“勞倫林星的要塞被摧毀！小行星粒子炮的餘波馬上到我們這了！”

觀測員大喘氣跑到鴨嗓男身邊。

殷夙當即眉頭緊蹙。

他的星艦所用都是最先進的堅固材料，不會受多大影響，但這個幾百年前的空間站就不一定了。

顯然鴨嗓男想的跟殷夙一樣，當即将一群人圍起來窸窸窣窣說什麼。

殷夙看着這些人。

空間站内不止有這一群混混，還有幾千号無家可歸的邊境流民。

鴨嗓男雖然說話髒了點，卻也是實打實的養着這幾千号人。

……除了來錢手段不太幹淨外，沒有能挑剔的地方。

殷夙摸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傷，“你們空間站有幾台機甲？”

此話一出，一群人窸窸窣窣讨論的聲音沒了。

鴨嗓男轉回頭來看着殷夙。

“一百多台，你要幹什麼？”

殷夙深吸了一口氣，“朔淵，準備接管機甲精神網。”

“殷先生，我不建議您這麼做。”

“閉嘴。”殷夙轉向鴨嗓男，“帶我去。”

殷夙說完擡腿就往空間站内部走。

鴨嗓男睜大眼睛跟上殷夙，“你要幹什麼啊！”

“機甲可以撐起保護網，頂住粒子炮餘波。”殷夙頭也不回往裡走。

空間站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周圍是一圈大樓，是幾千号人的家。

這裡市井氣息異常濃厚，空間站頂上的燈異常刺眼，如同太陽一般。

現在這些人得知了觀測員睡說的話之後全部都聚集在廣場上，看着從外面回來的鴨嗓男一群人。

“牦牛！餘波要來了！你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