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天藍沒有回複沈九思的消息,隻是不經意又在本上寫上她的名字,等到回過神來再一次的劃去,但是她的沉默已經印證了,她的心情遠比沈九思的更加複雜。
“這幕是婚後生活的一個節選,面對丈夫懷疑的目光,你要極盡可能的去解釋,但你解釋的越多,丈夫依舊懷疑你與别人出軌,他還大肆的去宣傳你的過錯,以此來掩蓋他曾經去賓館找小姐的事實。”任硯這邊給她講着戲,還調侃道:“你這也算提前經曆婚姻生活了,演完你就知道那些謊話是怎麼編出來的了。”
其實婚姻生活她早就經曆過了,但不同的是,編造謊話的那個人是她。從頭至尾,這場婚姻的受益人始終是她,有時候,晉天藍甚至都不明白沈九思的想法,自己做出種種欺瞞利用她的事情,卻依舊能得到她這顆最為誠摯的心,這樣下去,恐怕自己都會受到報應。
“導演,女主什麼壞事也沒做過,身上的污水卻從停止過,觀衆能理解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嗎?”晉天藍看着劇本,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話劇本就是誇大濃縮的藝術,她是什麼沒做過,但她善良單純、美麗可愛啊,她就跟去了淤泥的珍珠一樣,光是擺在那裡,就足夠明顯了。”任硯向她保證道:“其實,你已經理解了,那觀衆自然會明白的。”
晉天藍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些照片上稚嫩的女孩男孩,一個人被霸淩、被陷害、被謀殺原來并不需要真正的理由,他們隻是站在了那裡,就會被那些毒蛇給盯上。
她的表演異常的順利,隻是在她“丈夫”一拳把她打到地上時,不由得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但在望向他時卻又很快的松開,無力的在地闆上爬行了,在最後快要推開門時,又被他一腳狠狠地踩在了手上。
結束排演後,男演員很是不好意思的道着歉,說剛才用的力沒有收好,晉天藍隻是擺了擺手表示沒關系,其實她想說,大可以用得力氣更大些,她能承受的遠不止這些。
“那個,你那個,”吉利看着散場,給晉天藍遞過去保溫杯之後說道:“她給發消息說要過來探班,你要見面嗎?”
“你替我拒絕下。”晉天藍并不想見她,尤其是在眼下這個時機,她隻覺得自己應該再狠狠心,隻是無論如此,她也無法主動說出拒絕的話。
“對了,今晚還有個飯局,剛剛導演說,突然有個投資人過來考察,指着名要跟你吃飯,不過導演說你不願意去就算了,她自己過去就行。”吉利絮絮叨叨的說道:“我剛才跟俞總彙報了下,她隻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晉天藍搖搖頭,“飯這次不吃,下次難道就沒有,總會來的,沒關系。”
“那好吧,”吉利還是不放心的說道:“那我就在旁邊屋吃飯,一旦有事你就叫我。”
“放心好了。”一定會有事的,晉天藍收到了俞葉的消息,這投資人是一家影視公司的老闆,這家影視公司的股份有一半關聯到了華耀娛樂的高層,這明擺着就是沖她來的,至于這次吃飯的目的是什麼,盡管可以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任硯大概也意識到了這點,她把晉天藍安排在離那投資人最遠的位置,自己反而主動挨着他,那胳膊一撸,龍馬關公大花臂,赤橙黃綠耀人眼,旁邊停着大肚子的投資人都不免往後退了退,生怕沾染上這濃重的社會氣息。
“黃總,真是謝謝您了,這劇本來就是小成本,要是能在您旗下的劇院上演,肯定會拓展我們知名度的。”任硯很是豪氣的幹了一杯,她是導演制片兼編劇,雖說不指望這話劇能帶來多少收益,那有人來投資也是樂享其成的。
“啊,這,任導演很豪氣啊!”黃總拿出手絹,不經意擦了擦剛才任硯喝酒時潑灑出來的幾滴,然後目光滴溜溜的在晉天藍身上打轉,很是客氣的說道:“我也是沖着咱們劇組名聲來的,尤其是晉小姐,聽說也是一身的才藝,不知今晚能不能有幸看看啊。”
他說話時嘴裡的黃牙上來的晃動,頭發上僅有的三縷劉海不停往下掉,肚子那塊的襯衣被撐得開個口,露出一個黢黑深陷的肚臍,手上的大金表跟大金戒指反射着耀眼的燈光,這些無一不表明了,他應該不懂什麼是藝術。
“哎,那也得抛磚引玉,這樣,小張,你先給黃總表演一個民歌,我記得你是少數民族吧。”任硯一邊點名一個男生,一邊給晉天藍遞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讓她找個借口溜走。
被點名的小張愣住了,他就是長得高大了點,跟少數民族沾什麼邊啊,而且他唱歌,根據任硯的形容,那像極一頭難産的驢,但既然導演發話了,自然有她背後的用意,頭腦簡單的小張立馬站了起來,沖着黃總一鞠躬道:“那我獻醜了,來一段沂蒙小調吧。”
“哦哦~丫丫~~嘎嘎~”前調一出,驚絕鬼神啊,得虧這是在飯店唱的,這要是在墳地,不得召喚出一大幫鬼魂,在場的衆人集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甚至還把剛放進嘴裡的肉給吐了出來,那黃總更别說了,聽得是滿頭冒汗,都快把三高給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