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謝鈞瑜打完那一通電話,晏澄回到包間内,滿桌菜肴未動分毫,盛斯洋一臉深沉嚴肅,隐有怒容。他看得有些莫名:“不吃飯在這裡裝深沉,盛斯洋,我今天惹你了?”
盛斯洋擺出談判的姿态:“晏澄,如果你隻是想玩玩,去找同樣想玩玩的人一拍即合不好嗎,何必要耽誤他。趁早離婚,對你們都好。”
晏澄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有病,盛斯洋真的有病。這麼多年毛病是一點沒改,管天管地還管到他和謝鈞瑜的事情上了。
有時候管朋友的閑事叫仗義,有時候就是手伸太長惹人厭煩。晏澄從前就不喜歡對方太約束自己,現在兩人之間的關系早已不同于往昔,更是厭惡對方這樣的大家長姿态。
更何況對方一說就說到自己最不願意聽的字眼。
盛斯洋這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又有什麼資格來對自己和謝鈞瑜的婚姻指手畫腳,可笑。
“離婚”二字就像驚雷,在晏澄耳邊炸開。
這頓午餐的結局隻有不歡而散。
業界都知道晏家和盛家接下來有合作的動作,為大局着想,晏澄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鬧出兩家接班人不和的傳聞。他聽完盛斯洋的這句話,自己都驚訝于自己沒有想象當中的憤怒,隻是平靜地通知助手取消了下午的商談,回到公司,等到下班,開車去謝鈞瑜的學校接人。
就算是在人群中,老公也是最出挑的那個,穿着最簡單的白襯衫,夕陽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朝他走來時,整個人好像在發光。
晏澄一時看得入神,等人走到眼前,擡起手想去觸碰對方的面頰,卻被攔下。
謝鈞瑜的眼睛似水般沉靜,握着他的手腕,透着些微疑惑。
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說些表達愛意的話。
心念一動,想說的話抵在舌尖,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被主人險之又險地收了回來。晏澄微微低頭避過謝鈞瑜的注視,小心翼翼地平複心髒的驟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你今天過得好嗎?”
話一說出口又立時覺得懊悔,自己分明不是想說這個。
人怎麼就偏偏長成了自己最不想成為的樣子,他那天在車上對謝鈞瑜說完那一番話,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成為了母親那樣的人,擅長命令、威脅、控制。母親會打着愛的旗号綁架他,他卻對愛這個字眼異常回避。
好像隻要說了,就會讓自己處于弱勢的地位。
處于弱勢,就會任人宰割。
這是晏澄從母親那裡學到的第二課。
“過得挺好的,把之前的一個項目收了尾。”晏澄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并不是想開展這種NPC式的對話,但謝鈞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去探究對方的千回百轉的小心思,幹脆也扮演人機:“你今天呢,晏總?”
兩人邊說話邊各自上車,晏澄扣好安全帶,聽見謝鈞瑜的詢問,不由想起中午和盛斯洋之間的不愉快。
他中午對盛斯洋說出那些輕浮話語,隻是急于展現自己對這段關系的掌控仍然遊刃有餘,不願在人前落下弱勢的話柄。一見到謝鈞瑜,忽然之間,那些心理防線就全垮了,萬般委屈湧現出來。
“我過得……不好,合作方很刻薄,說話也難聽。”
他說完才有些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自己本來就比謝鈞瑜年長幾歲,對方還是學生,自己在外打拼多年,應該有自我消化委屈的能力,而不是把這些情緒帶回來傾瀉給年輕的伴侶。
溫熱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手背。晏澄望向手的主人,對方眼神澄澈:“不要太辛苦。要是談不來,下回就不找他們合作了。”
可愛。
年輕的愛人不在乎什麼商業上的戰略和大局,隻是心疼自己太辛苦。
他就說老公心裡隻有他一個人,之前都怪許躍這個賤人挑唆,才會讓對方鬧點小脾氣,說些什麼愛上了别人之類的氣話。現在誤會澄清,鈞瑜心裡當然還是愛他的。
晏澄勾勾唇,心情比跟好了許多:“嗯,下回不找他們了。”
邊說着邊和謝鈞瑜十指相扣。
下回還是會合作到一起的,因為你是主角受他是主角攻,你倆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謝鈞瑜掌握着原劇情,就算晏澄沒說今天談合作的對象是誰,他光靠猜也能猜得出,更何況還有許聞逸這個消息靈通的孜孜不倦地熱衷于給自己播報晏澄的可疑動态。
暗自吐槽完,想把手收回來,卻發現對方已經牽起了自己的手,在手背上印上一吻。
晏澄的動作很快,親完就放了手,耳根處染有一抹绯色。
“……”
奇怪的熱情。
謝鈞瑜想了一陣,想明白了。
晏澄前幾天才狠狠威脅自己不準離婚,今天就和往日情人舊情複燃,做賊心虛,人之常情。
自覺看穿了晏澄的心理,此時恰好收到了短信的提示音,他坦坦蕩蕩打開手機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碼發來的訊息。
“謝鈞瑜,我嗓子疼。”
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極盡暧昧。謝鈞瑜想起中午和許聞逸在衛生間的隔間裡做的事,喉結上下動了動。
晏澄敏銳地覺得不對勁:“這是誰給你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