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當天正逢下雨

一大早沈輕白便拿上油紙傘戴着一頂白色鬥笠出了門

來到院裡時，恰好看到前不久搬來的薰衣草還有雛菊等都開花了

沈輕白走過去，随手端起一盆雛菊看了好一會兒

雛菊小小一朵，白色的花瓣裡睡着一個黃黃的小花蕊，沈輕白用手碰了碰，花瓣上的雨滴也在這個時候被抖落下來，随後又有一滴新的雨滴落了上來

最終，沈輕白還是帶着這盆小雛菊一起出了門

*

在少時，沈輕白總能看到滿院子的雛菊

那是外祖母喜歡的花，隻可惜外祖母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所以她後來基本不養花了

但外祖父不一樣，他年輕的時候是個花匠，所以在外祖母将那些花都放棄了時，是外祖夫救回了它們，就像救當初在戰場上命懸一線的外祖母一樣

所以每當沈輕白蹲在院子裡玩時，外祖父都會和他講他和外祖母的故事，盡管沈輕白當時小，但外祖父還是若無一事的一遍又一遍的和他講着

沈輕白以為自己會聽一輩子，但反轉來的太快，讓沈輕白覺得好像一切都發生在昨天

因為沈從小都沒見過祖母和祖父的原因，所以在小時候的記憶裡都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他身邊

沈府與上官府離的很近，都在城南街道一處

那裡前些年還是熱鬧非凡的集市，現在卻一點人的氣息也沒有了

沈輕白走到最深處，找到了那個他曾經的家園

門上貼了封條，不過上面已經乏了黃，而且還粘了很多灰

沈輕白本是想把封條撕掉，但想了想，還是翻牆進去了

這裡的陳設和十幾年前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院子裡又被打碎的水缸，還有斷了腿的椅子，院裡長了草，此時因為下雨，照的這裡面的草蔥蔥郁郁的，格外鮮豔

沈輕白走上前，撿起一個被埋進草裡的小木頭，那是沈輕白本來想在那天做一個木頭花送給外祖母的，但那天上官府裡來了很多人，外祖父在這時候把沈輕白偷偷送了出去，也是在這個時候，沈輕白手裡的木頭也掉在了這裡

後來在回來時，沈輕白隻看到了血淋淋的院子

沈輕白收回思緒，走進屋裡

裡面的東西混亂不堪，沈輕白無心再看，走到最裡面找到那個曾經上官諾把他藏進地下室的地方

自整個上官府的人被抓走後，上官諾連夜回京，先是去牢裡接回了父母的屍體，随後才回了上官府

沈輕白也放心不下，所以趁着黑夜，溜回了上官府

當時，上官諾就跪在院子裡，她的面前躺着兩具屍體

正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沈輕白立馬跑了過去

上官諾注意到旁邊的沈輕白，立馬抱住他：“小白，你怎麼來了？”

“娘……”沈輕白眼睛已經紅了“外祖父他們怎麼了”

上官諾忍住眼淚，對沈輕白說：“你外租夫他們去另一個地方了，娘也要去了”

“娘不要走！”沈輕白緊緊抱住了上官諾

上官諾終是沒忍住落下了淚

但她并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想法，她把沈輕白抱起來，走進了書房裡

“小白，你聽娘說，你進去這裡先待一會兒，娘等下就來接你，好不好？”上官諾打開書房裡的一個暗格，緊接着地下就出現一個洞

沈輕白雖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上官諾把沈輕白眼角的淚抹去“乖乖待着啊，娘馬上就來接你”

說完，上官諾便把地下室的門關上了

地下室裡有火，還有床

沈輕白就這樣，坐在床上看着上面，期待上官諾來接他

可最後來的是沈骠，沈骠臉上還沾了血，他看着沈輕白對他說：“别怕，爹帶你走”

僅僅隻有六歲的沈輕白，沒哭也沒鬧，就任由沈骠抱着他一直走呀走

“……”

沈輕白沒敢多看，他從地下室裡找到沈骠當時來找他不小心掉的東西

是一個吊墜，一個小玉竹

和沈輕白做的那個差不多，但要仔細說，沈輕白做的相比這個，差遠了

這是沈骠送給上官諾的定情信物，現在卻被遺落在了這裡

沈輕白拿起玉竹後，便翻牆出來了

看着斜對面的沈府，最終他扭頭去了後山

“……”

雨越下越大，沈輕白走的路也從水泥路變成了泥土路

當時，沈和上官家兩家被滅門之後，除了上官諾救出的自己的父母，剩下的屍體都被沈骠處理了，每個都是厚葬

而上官諾一家，沈骠把他們埋到了後山

因為那裡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家

後來，沈骠臨終前，也讓人把他送回來，埋在那裡，還說那裡是他另一個家

沈輕白這些年裡幾乎是隔一兩年才來，因為怕想起，所以他選擇了不聞不問

沈輕白走過去，把手裡的雛菊和玉竹分别放在兩處不同的墳墓前

“爹，娘，外祖父，外祖母”沈輕白一個一個叫過去“我來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