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下界,瞿處這個才死了幾十年的新晉神官對人間可是甚為懷念。反觀木水筆就沒那麼懷念了,畢竟過了千年,滄海桑田,卻是物非人也非了,江離人生來就是神,在天宮長大,自然對人間更無懷念。
而慕尋,自是不用說,總是形影不離的跟在瞿處身後,于是這四人盟,看着硬生生是個二人幫。
走在街上,聞着這熟悉又陌生的煙火味,看着這串街走巷的小攤小販,瞿處就像個貪得無厭的孩子,要了這個糖人,又想要那個蛐蛐,最後捧着碗竹木盛的糖漿喝得津津有味,還不忘了慕尋,也捎帶了他一份。慕尋倒是不愛這甜東西,但瞿處愛吃,他便也陪着他吃。
江離人抱着手在旁調笑道:“一個大老爺們兒,美滋滋的拿着個糖罐子,也不嫌丢人。”
這一調笑把慕尋也帶了進去,慕尋擡頭看了眼江離人,沒說話,瞿處到先說起來了,卻不是為了和她擡杠,而是說正事。
“我查閱過史籍,這魃竟不怕仙,反倒是上趕子來見仙,隻要聞見仙氣,就會尋蹤而來,隻要我們不刻意斂去仙氣,她自然會找到我們身上。”
江離人笑了:“史獻所述,不可均信,哪有這麼蠢的精怪,上趕子來送死。”
木水筆怔怔的聽着,末罷說了一句:“應該是對上蒼有所求吧,才會向神請求幫助。”
慕尋靜靜的沉思着。
是啊,如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又怎麼會将希望寄托于這些飄渺無蹤,偶爾會有的神之賜福呢。
如此晃蕩了幾天,這一行人坐在酒館裡,聽着前面的戲子咿呀作唱:“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
瞿處一邊拿着根筷子打着節拍,一邊搖頭晃腦,似是品出了些愁滋味。
一曲唱罷,瞿處還意猶未盡,轉過頭來問慕尋:“好聽嗎?”
慕尋應道:“尚可。”
瞿處笑了笑,沒再問話,心裡暗笑,這人還是如此無趣。
待到小二上菜時,瞿處便給了他些銀錢,小二頓時眉開眼笑,那表情活像谄媚的小太監。
瞿處向他勾了勾手,小二立刻湊身過來,他笑吟吟道:“小二哥,向你打聽個事兒。”
“不瞞你說,我幹這行好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過我的耳。”
“喲,這麼厲害?”瞿處笑道。
“這不是開個玩笑嘛,您說啥事兒,不敢說九打十,但也有個七七八八。”這小兒拍着胸脯保證。
瞿處笑了一下,眼睛都彎出了弧度,他這眼睛到是生的十分風流,特别是笑起來時眼尾上挑,更像是堆砌了萬般情意,小二一見那眼中笑意便臉紅了。
“你們這兒出沒出現過旱魃?”雖是明知故問,但也要事出有因。
“爺,這您可就不知道了吧,我們這一帶旱了好些年,皆是因我們這兒出了一個精怪。”小兒故作玄虛道。
“精怪?傳聞旱魃不是上吊而死之人變成僵屍形成的嗎?”瞿處也配合的問道。
“這你可就有所不知,尋常魃是要害人命的,但這魃卻從未害人性命,但她也确實走到哪裡哪裡就幹旱,但幹旱的地方又總會有一口井維持當地人的生活,這才不至于我們這兒都成了難民,您說這可就奇了,這魃還有好壞之分不成?也是如此,我們才沒有請道士做法,成魃者,必有執念未了,和我們一樣,也是苦命人,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這小二說着說着還感慨起了人生,拉着瞿處就開始說他和他青梅的愛情故事,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最後卻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小二在外走商掙彩禮時,那女方父母等不及了,便将那青梅硬嫁給了村頭那屠夫,而他們這樣做,竟然就為了能每頓吃點肉!小二越說越傷心,瞿處也跟着掉了幾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