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将軍!”王楚南的貼身護衛在遠處揮手,王楚南朝他笑了笑,緩緩走過去,将一封信交給了護衛。
“把它交給殿下。”說着,王楚南便跨上馬,他脫下戰袍,裡面的白衣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他又笑了笑,像當年在梅林煮酒時對那女子的會心一笑。
“我該盡的責任都已盡到,對國家,對将士,對殿下,都再無虧欠,請替我轉告殿下,臣回家了。”說着,便策馬而去。
“将軍!”那護衛拿着那一封信,正想追去,卻被馬濺起來的泥沙晃了一下眼睛,待再睜開眼時,那馬已經跑至遠處,再也追不上了。
王楚南駕着馬,手裡的鞭子狠狠的抽向馬後,隻想再快一點,他此刻隻想見到她。
過了五年了,王楚南不知道她是否還在等他,是否還記得他,但他還是想回去看看。
“駕,駕……”
王楚南的血越流越多,那白衣浸染的也越來越紅,騎在一匹白馬上,就像冬日裡盛開的梅花,而他的梅姑娘就站在梅樹林的最外圍等着他,希望他一進來便看見自己。
“哒哒哒……”馬越跑越快,王楚南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他身負重傷,早已無藥可救,此時縱馬歸來,不過隻是想再看她一眼。
當馬跑到山谷外,他已力竭,從馬上倒了下去,他已經站不起來了,于是借着手的力氣一步一步爬過去,爬到一塊大石頭後面,向山谷裡望了望,他看見了那紅衣女子的臉,便又立馬藏在了石頭後面,他猶豫了。
他想,這樣挺好的,三年之期已過,她應該也忘了,自己本就無藥可救,何苦去破壞她的甯靜,就這樣看她一眼,便知足了。
王楚南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紅的衣服,這也算吉服了吧。
他想起當年殇女問他為什麼不喜歡穿紅色衣服,他沒有回答,其實他知道她是想和自己一起穿紅衣,像山下的尋常夫妻成親時那般,其實她每次低垂眼時,他都知道她傷心了,這個笨蛋,總是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不知道老是用這一招,很容易讓别人看出來,當初就應該用野濫縷菊給她做身體,這樣說不定會聰明一點。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看着自己的“吉服”,他又想起了在懸崖上時她對他說的那句話。
“君以身報國,何以報我。”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血流出來,将他蒼白的唇色染紅,顯得像新郎一般,他将頭朝向石頭一邊,仿佛能離那紅衣女子近一點,他輕輕地說了一句:“無以報你,便用下一世還你吧。”
最終他死在了山谷外面,穿着血染紅的吉服,而她在山谷裡面,穿着紅衣,等他歸來,她終究是沒能等來她的紅衣少年郎。
又過了七年,殇女還是等不到王楚南将軍的信,當初他說讓她忘了他,她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忘,精怪的情感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是花木總無情,在這幾年裡,她發現随着時間的逝去,她越來越記不清那人的聲音,樣貌,隻是他一直記着他的名字,王楚南。
後來她連這個名字都記不清了,隻知道她要等一個人,可是她不能出去,她被禁锢在這片梅花林裡,她在梅花林裡走着,尋找那個人,人沒找到,卻找到了一顆蓮子。
這顆蓮子金光燦燦的,殇女看着它,她記得有一個人告訴她不能随便吃自己不熟悉的東西,她一直記得,于是把這顆蓮子放在了衣袖裡,準備送給那個人,她滿心歡喜,想向那個人炫耀一下,但她找不到他,于是她就站在梅花樹下等他。
等的時間越來越久,她就越來越想走出這片梅花林,想要去找一直記得的某個人,她想知道他是誰。殇女很疑惑,有時她能走出這片梅花林,雖然走得不遠,但有時又走不出,她不知是什麼原因。
後來,殇女慢慢的發現,當她拿着這顆蓮子時,便能走出這片梅花林,并且給它的能量越多走得越遠。
這一次,她又揣着這顆蓮子來到山谷外,這次終于走到了那塊大石頭面前,卻見一副白骨,衣物破爛,卻仍可辨出是一件紅衣,頭朝向山谷,呈現一種舒朗的姿勢。殇女一見到他,眼淚就情不自禁的掉落了下來,滴在那頭骨的眼眶中,就好像這頭骨的主人也在落淚,她不知自己為何要落淚,于是她把手中折下來想要帶給那個人的梅花枝放在了這副白骨面前,看了一會兒後,便又揣着那枚蓮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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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停留在這,長思正準備停止法術,突然,原本正在昏迷的殇女心髒處又爆發出一股青色汁液,滲入殇女心髒中,長思被迫繼續法術,殇女的記憶又往前撥動了許多,竟然連還處于梅花枝的記憶也喚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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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如瑞雪壓枝開,越嶺吳溪免用栽,卻是五侯家來識,春風不放過江來,此地甚好,合吾心意。”王楚南打開扇子,緩緩搖道。
“王兄,小弟攔不住你,既然如此,就此拜别,望王兄保重。”瞿處向王楚南抱拳道。
“哎,多禮,殿下乃皇親,怎可對我行禮?”王楚南回禮道。
瞿處看着昔日插科打混的兄弟,終究因為身份、地位還有陰謀,生出了嫌隙。他知道王楚南不怪他,但十萬兵士因當今聖上的盲目決斷,盡毀于王楚南之手 他終究是怨的,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瞿處自己還根基不穩,一個不小心就會掉進萬丈深淵,他不能管,亦無能力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