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顔又說,“夫子說,雲鏡海消失是因為上天不忍見海嘯吞沒漁船,将它收走移到天上去了。”
吾冷笑。
“汝信吾還是信他。”
林顔脫口而出,“自然是信你。”
吾很滿意,“汝很有眼光。”
林顔說,“有件事想和你,啊不,和您商議一下,不知您可否同意。”
林顔大概是知道吾是神明該尊敬吾了,稱呼都換成“您”了,是個不錯的小孩。
(其實是林顔覺得朔活了這麼多年,是長輩,對長輩該稱“您”)
“汝說來聽聽。”
林顔說,“您能不能不要張口閉口就是吾啊汝啊的,您換一下,稱我啊你啊可以不?”
吾問她,“為何?”
林顔說,“吾啊汝啊的叫,感覺還在學堂上課一樣,聽着渾身都怪怪的。”
吾,啊不,我點點頭,“可。”
林顔一日日長大,變得活潑明豔,不過在我的眼裡,她還是個小孩。
小孩總是讓人擔憂的,他們脆弱,遇到危險不能保護自己。
我把我的神識分開一縷搭在風上,她有危險時便幫她一把。
林顔十六歲時,我的神力快要耗盡了,我和她說,我要消散了。
她問我,“您消散了之後會去哪裡呢?會像書中所說投胎轉世嗎?”
我否定了她的問題,“不。我沒有來世,我生于天地,神力消弭後還于天地,成為天地間飄蕩的靈氣,滋養水木花草。”
林顔很失落。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她雖然經常來看我,但不再像以前那樣叽叽喳喳的和我說話。
天空開始下雪,從破屋頂的空隙落下,有幾片飄到我的掌心,那裡原本該是一把劍的。
我預感今夜就要消散,可惜的是沒能和林顔好好道個别。
我這樣想着,林顔這時候來了,她來求我救她爹娘,可我如今都自身難保。
林顔離開了。
林顔又來了,她抱着我說着她的恨。
她的恨從身體裡溢出來,将我包裹,讓我恍惚以為,那是我的恨。
我望着她,望着她落到我神像上的一滴淚,突然想,為她做點什麼。
這時候的我不知道,我這個舉動後來會害她至此。
她為了我,肆意插手他人因果,我想阻止她,但她不願意出現在我面前。
直到一百多年後,她帶着兩個修士,步入了我的“念”。
我和她的故事終于來到了尾聲。
天雷劈下,與我共死。
——
原本天神廟的位置,隻剩一個大坑。
壺玉清帶着宋玉郎禦劍飛下,看着厚重的灰混着雨和成了稀泥。
“這估計什麼都沒留下吧。”
“看樣子是的。”
壺玉清控劍轉了轉,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顆亮亮的小珠子,一金一白兩種顔色混在一起,顔色分明,卻纏繞着斬不斷的羁絆。
宋玉郎認出,“是魂珠,天道還是留了情面。”
壺玉清虛心求教,“魂珠,是什麼?”
“人死後的靈魂會去投胎轉世,但魂珠是少數人或者修士死後留下的靈魂執念凝結而成,好好養養,吸收天地靈氣,或許還有投胎轉世的一天。”
“此地靈氣稀薄,我們将它帶上,有合适的地方就将它埋下。”
“欸?那是不是之前來的修士的靈魂?”
“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