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玉清這一刻心中對自己遺忘的記憶十分好奇,迫切的想要想起往事,可拼命費心去想,心底又升起一股濃濃的抗拒,似乎一旦憶起往事,就會有滔天的傷痛等着她。
宋玉郎的聲音輕輕的,如一場輕柔的霧包裹住她,“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壺玉清閉眼,感受着心底起伏不定的情緒漸漸平息。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趕忙拿出儲物袋,神識入内,在其中翻找。
片刻後,一顆青色瑩潤的魂珠落在了壺玉清手中。
——是戚清語的魂珠。
壺玉清看着它,“是它,所以夢裡戚清語‘活’過來了。”
修士死後化成的魂珠,凝聚了他們的執念和一絲殘魂。
養得好的話,能聚成一個完整的魂魄,投胎轉世。
化魂珠的條件極為苛刻,必須死之前有極大的執念或者願力方可化成。
壺玉清看着旁邊的季青,把魂珠交給他。
“戚清語的魂珠,以後就交給你了。”
這是戚清語主動壺玉清提的。
戚清語一猜就知道自己的魂珠在壺玉清身上,看季青存了死志,戚清語就讓壺玉清把自己的魂珠交給季青,給季青繼續活下去的動力與希望。
戚清語的原話是——
【反正我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你天天帶着我,也沒見我活過來,不如交給季青,他念着我,還能活得久一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算給我的來世提前積點德。】
戚清語十分放心季青,她決定自己魂珠的去處,壺玉清應下。
壺玉清在自己儲物袋裡又翻找了一番,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又去問宋玉郎,成功從宋玉郎那得到想要的。
壺玉清将手上的破金丹交給季青。
隻告訴他,“破金丹。”
季青接過,對着壺玉清恭敬一拜,“我定不負仙子所托。”
季青如今兩百多歲了,還是個築基期,築基期的壽命最多隻到兩百五十歲。
戚清語交托給季青的魂珠,季青也成功等到他投胎化人,将他抱來養大。
季青完成了戚清語交托給他的事,他的人生就像一隻失了束縛的風筝,随時都能随風遠去。
季青修煉天賦平平,再再加上心存死志,一直沒有沖擊金丹期。
眼下不同了,壺玉清把戚清語的魂珠交給季青,季青眼中重新生出對生的渴望,隻想再多活些年,等到戚清語魂魄凝聚,重新投胎化人的那天。
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壺玉清有些倦了。
進了船艙,找個房間睡下。
如之前的很多次一樣,宋玉郎守在她的床邊,潛心修煉,偶爾,睜開眼看看她,又滿足的收斂心神,繼續修煉。
月亮落在水面上,随着船行進蕩出的波濤輕輕晃啊晃。
——
壺玉清做了個夢,夢裡是二十歲以後的她。
在山下曆練的時候,随手救了一對飛仙門的姐弟。
把他們送回飛仙門後,壺玉清準備去處理其他事宜,卻被人抓住了衣角。
轉身一看,是姐弟中的姐姐,姐姐直直朝她跪下,壺玉清一驚,忙把她扶起來。
“你這是幹什麼?”
姐姐不會說話,弟弟擡起稚嫩的小臉,替她說。
“我阿姐天生啞疾,不能言語,但她在劍道上很有天賦。”
“她看你很厲害,想求你教她學劍。”
壺玉清哭笑不得,“你們門中沒有傳授劍法的人嗎?來找我?我也才拿本命劍沒多久。”
弟弟搖頭,“阿姐沒有拜師,門中其他師兄師姐不肯和她一個……啞巴交流,阿姐找不到人了。”
弟弟說啞巴的時候說得極為艱難,喉間哽咽,極不願意說出這兩個字,可是阿姐和他說了,就這麼原原本本的和壺玉清去說,這是兩人最後的希望了,如果不去,兩姐弟隻能在飛仙門一直被欺負。
弟弟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撲通一聲也跪下了,“這位姐姐求求你,教教我阿姐吧。”
壺玉清看着眼前的這一大一小,大的十二三歲,小的十來歲。
歎了口氣,問,“你們父母呢。”
弟弟咬着唇,含淚搖了搖頭。
好吧,懂了。
“行是行,但我劍法也就那樣,你要是跟着我可能會吃苦。”
弟弟和姐姐齊齊點頭。
“我叫戚百歲,我阿姐叫戚清語,以後你就是我們老大了。”
壺玉清沒忍住樂了,問兩位新收的“小弟”,“你們在原來的仙門是幹嘛的。”
“打雜的外門弟子。”
“休息一晚,明天我再來找你們。”
此後壺玉清身後跟了兩個小尾巴,替他們出頭,帶兩人練劍,壺玉清盡心盡力教學,發現戚清語确實很有天賦,至于戚百歲,不是劍修苗子,劍法稀爛,但是廚藝很好。
過了很多年,一次動亂,戚百歲重傷而亡,戚清語趕到時,隻有一顆小小的魂珠。
戚百歲死在了九十九歲。
又過了很多年,戚清語身隕于無渡河,壺玉清趕來時,隻找到了她的魂珠。
原本,隻要等飛升,飛升雷劫一過,天道降下甘霖,補足戚清語的靈魂,她就能開口說話了。
可惜——
清語未曾語,百歲難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