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懸墜,粉色霞光布滿天空,春日傍晚的風一吹,幾片花瓣悠然落地。
“出事了,出事了,聽說咱宿舍的程一言和一群外校的人在羽毛球館打起來了!”
付聽慌慌張張推開宿舍門,他在别的宿舍打遊戲時無意中聽到這個消息,校園貼吧上好像還有模糊的照片,不過他沒來得及看。
李其星剛洗完澡肩上搭着深藍色毛巾出來,聽到這話邊迅速擦幹上半身換衣服,邊催促付聽,語氣卻極為冷靜,“發消息問問周橋能不能從圖書館回來,我們先去體育館。”
付聽點頭,給室友撐腰是必須的,他抓起書桌上的手機給周橋發信息催他火速去羽毛球館,說程一言好像被人欺負了。
體育館離他們宿舍樓非常近,兩人用了不到三分鐘時間就趕到了。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他們踩着深深淺淺的水窪奔跑到羽毛球館時,看到程一言正被一群穿着一模一樣黑色短袖的男生包圍住。
他比那些人都高一些,李其星站在透明玻璃門外正好對上他冷笑的臉。
不知怎麼回事,李其星覺得有點好笑。隔着玻璃乍看過去,程一言像被一團黑壓壓大霧包裹的竹竿,在人群中很顯眼,但很滑稽。
這個奇怪别扭的比喻非常不貼切,但李其星就是忍不住這樣想。
太瘦了果然不好看。白瞎一張俊臉。
付聽正想沖進去就被李其星攔下了。
這不是還沒打起來嗎?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付聽一眼。
付聽回了他一個表示“懂了的”眼神,順手攬上他的肩膀,嘿嘿笑道,“靜觀其變嘛,一會再打。”
李其星:“……”
他是想問付聽,你從哪裡聽來的打架謠言?
程一言明明完好無損,臉上還挂着不屑的表情。
周橋也很快趕過來,他背着紅色書包站在體育館門口,把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看到宿舍另外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身影時暫時松了口氣,程一言應該沒啥大事,否則他們不會還在觀望。
他快步朝他們走去,付聽看到周橋來了就忍不住吐槽,“你看裡面,不知道那些人圍着程一言在說什麼,李其星還不讓我進去看看,别一會兒真打起來了。”說着摩拳擦掌起來。
李其星一把拽過付聽的橙色衛衣帽子,語氣惡毒,“你在告狀麼?”
“不敢,我可沒有。”
付聽是他們宿舍年級最小的,前幾天剛過完十七歲生日,兩人平時都把他當弟弟看,所以偶爾動起手來也覺得沒什麼,反正是弟弟。
他們剛上大學不久,從天南海北而來,一個宿舍的人很快打成一片,上下課都要一起,除了程一言。
程一言和宿舍另外三個人學的專業不同,平時也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
坦白說,在李其星眼裡,程一言和他們不算朋友,甚至不熟。
“行了,你别欺負他。”周橋拍開李其星的手。
李其星心想,平時也沒見你少欺負他。
“他應該不喜歡别人多管閑事,要真打起來了我們再進去幫他。”周橋拍了拍付聽的背,看着李其星說。
三個少年并肩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程一言,盯緊裡面的一舉一動。
隻見程一言好像說了句什麼,其中一個人好像被激怒了,上前拽住他的衣領,他們這才推開玻璃門沖了進去。
聽到動靜衆人齊刷刷地轉過頭,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來勢洶洶的三個陌生人是要做什麼。
忽然有人開口,“同學,我們在排練話劇,這個場地已經預約過了。”
哦,排練話劇啊。
接着繼續有人問,“你們有事麼?”
有事。
集體社死。
你說有事嗎?
李其星對上程一言探究的目光,臉迅速燒紅。
“程一言,我們還以為你被人欺負了!”付聽大聲地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演講。
李其星:“……”
周橋:“……”
程一言:“……”
衆人:“……”
周橋紅着臉說了聲“抱歉”趕緊拉着付聽這個傻孩子離開,李其星緊跟其後,卻被程一言叫住了。
他看着周橋灰溜溜地帶着罪魁禍首離開社死現場,心裡開始蹭蹭蹭冒火。看吧,這就是好兄弟。這筆賬他先記下了。
“今天先到這裡吧,解散。”程一言打了個好聽的響指,其他人聽到這話火速相繼離開。
李其星看着他彎腰去收拾地上的物品,茶杯,外套,文具袋,書本,有條不紊地一件件往白色書包裡塞,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好尴尬。
他和程一言開學以來說過的話連十句都沒有吧。
具體應該這樣的——
程一言對三個人說,“我把窗戶打開透氣可以嗎?”
躺床上的付聽和周橋忙着打遊戲沒聽到。
出于禮貌,李其星隻好回:“好的。”
程一言說,“很晚了,我關燈了哈。”
另外兩個人還是和上次一樣沒聽到。
依舊出于禮貌,李其星回:“好的。”
程一言說,“陽台門我可以先關上嗎?”
習慣另外兩個人聽不見,李其星立刻回,“好的。”
諸如此類。
其實很多時候他都回得煩了,很想對他說其實我們宿舍沒那麼多規矩,大家都很好說話,你想幹嘛不用問,我不會計較,沉迷遊戲的那兩人之前也提過不在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