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師尊的日子簡直是度日如年。
離不厭痛苦不堪地去了書院讀書。
之前被太玄仙尊毀掉的校舍已經恢複了原樣,受傷的孩子們在仙家手段下恢複的不錯,已經看不到一丁點傷痕。
見到他出現後,無一不投以崇拜的注視。
那日他招來驅魔決,一道解救衆人的事情,讓這些孩子們非常崇拜他。
更何況,短短三日不見,他從原來的練氣三層一躍到了築基巅峰,堪稱奇迹!
種種原因之下,離不厭正式成為了這個校舍名副其實的孩子王。
之所以不去修為更高的中院以及内院,是因為他……還沒完全識字。
中院内院不教這些啟蒙基礎。
離不厭一個築基巅峰,整天和一群還沒引氣入體的孩子待一起認字讀書,還真有一點羞恥的感覺。
所謂知恥而上進,更何況還有師尊為他付出的代價深深鞭策着他,讓他打了雞血般認真又努力,即便下課也在不停翻閱着書本,時不時就捧着不懂的地方去問林遠。
在看書的過程裡,他發現自己獲得了一個神奇的能力——
過目不忘。
不知是不是他這次吸收龍血的原因,他總感覺從龍血池出來後,他就發生了某種說不出的變化,好像補足了一些缺失的東西,那種感覺有點過于美妙,讓他的狀态出奇得好。
在這種狀态下,三天過去,他就把所有外院的書讀完了,字也全都認完了。
林先生教無可教,将他推薦去中院學習基礎法訣。
三天後,他又被中院的先生推薦去了内院。
他在内院的丹器符陣四個校舍各待了一天,學好了所有的基礎知識,這速度讓江以甯他們都頗為驚訝。
姬扶光躍躍欲試想要給他使點絆子,被理智的江以甯拉住了。
周青麟的前車之鑒還在那裡,萬一惹了他,再把天罰者招來就不太美妙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書院生活還算順利,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四天的基礎學完後,内院的先生本以為他下一步要選擇适合自己的一道進行深耕,離不厭卻說,他要離開了。
十天時間到了。
在第十一天的早上,離不厭一早醒來,施了個清塵術洗淨身體,整理好儀容,便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這間房和這十天以來一模一樣,門窗緊閉,寂靜無聲,看起來不像有人的樣子。
但閉關狀态下,本就該是無聲無息才對。
離不厭确認衣角每個褶皺都撫平整了,懷揣着激動的心情站在門外。
他安靜地等待着,等待着師尊閉關結束,開門出來,然後他要向他彙報這十天以來的生活,和他說他得到了多少表揚,掌握了多少知識,他擁有了多麼了不起的能力。
到時候師尊會怎麼做呢?
會表揚他?會為他驕傲?還是會摸摸他的頭,遞給他一個微笑?
光是想想,他都要幸福地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離不厭笑容一僵,豁然轉頭看去,就見謝天臨站在他身後,正一臉疑惑地低頭看他。
離不厭呆了呆,回頭看了眼面前緊閉的房門,再看看他,“……你不是在裡面閉關嗎?”
謝天臨眉心微蹙,“那是休息睡覺的屋子,閉關自有攜刻聚靈陣與重重禁制的洞府,你這些天沒學到?”
離不厭:“……”
書上确實有提過閉關會在洞府裡,但……師尊将他扔出來之前不就在這間屋子裡嗎?
是他的潛意識讓他直接認定師尊肯定在這裡,繼而忽略了“洞府”這兩個字。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啊這……
還沒來得及和師尊炫耀學到的知識,一出來第一句話先讓師尊逮到了錯處。
他欲哭無淚,“師尊你聽我說,我真的有努力學習,我花三天時間學完外院的知識,又花三天時間學完中院的基礎法訣,還去内院丹器符陣四門外道裡各待了一天,我現在算是一個合格的修士了!”
謝天臨面色平靜,“我知道。”
離不厭一呆,“你知道?”
謝天臨語氣淡淡,好像說的隻是一件小事,“我閉的不是死關,一縷神識落在你身上,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
離不厭先是沮喪——這樣就完全沒有驚喜感了嘛!
接着反應過來什麼,又高興得睜大了眼睛——師尊連閉關都不忘分一縷神識給他,他原來這麼關心他!
他完全沒意識到這是一種監視,隻是感動于師尊無時無刻的關心,突然有點羞澀起來,“那……那你滿意嘛……”
謝天臨唇角微翹,罕見地露出一抹微笑,“還不錯。”
他容貌極美,看一眼都會失神,隻是平時氣場太過強勢,讓人不敢直視,也因此總是忽略他的相貌。
這一笑,瞬間沖淡了那股冷漠,宛若漫天血色裡開出的朵朵絢爛紅梅,驚豔了時光的美麗。
離不厭呆呆地看着,隻覺一股熱氣直沖頭頂,整個腦袋都脹脹的,眼前暈乎乎一片,差點高興到暈過去。
值了!
那十天的辛苦算得了什麼,有這三個字在,有這一個笑容在,他可以再沖一百個十天!
啊師尊……
他怎麼就是我師尊呢……
我也太幸福了……
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過于美好的感覺裡,昏昏沉沉,渾渾噩噩,等回過神來時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清衍峰的那座小院。
院門緊閉,周青麟正呆呆地跪在院門口,身旁放着一個灰撲撲的的布包。
有聲音自院門裡傳來,“不送。”
謝天臨低頭看向周青麟,淡淡道:“走吧。”
周青麟大概也是認命了,并沒多說什麼,拎起那個布包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氣沉沉,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
這十天,他都在小院裡養傷,沒有去上課。
他以為他爹骨子裡還是那個寵愛他的爹,隻是一時不能接受他,那他表現得乖一點,說不準可以挽回他爹的心。
他拖着虛弱的身體,親自跑到清衍峰的竈房,從來沒進過這等地方的小孩第一次學着做飯,期間不知燙傷多少次手,被刀弄出多少傷口,終于捧着勉強能看的一碗粥給他爹時,隻是收到了一個閉門羹。
他把那碗粥端到門口,落寞地離開了。
日升又日落,熱粥從熱到冷,再到馊,那門始終沒有開了一下。
小孩沒放棄,繼續每天給他做飯,門口的飯換了又換,門卻還是那扇緊閉的門。
他學着打掃院落,學着侍候靈藥,學這學那,努力表現得乖巧又懂事。
每做一件事,他都會在門外說一聲,十天來他做了不知多少事,說了不知多少話,卻沒有一句回應。
隻是一個時辰前,屋裡終于久違地,傳出了一道聲音。
他說:“他快來了,你收拾東西吧。”
他被趕了出來,屋門緊閉,任他跪地流淚,始終不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