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君轍準備再次出手,可轉眼間他便看見天穹之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法陣中央逐漸聚齊一根巨大的光柱,仿佛下一秒就會刺穿天地。
君轍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詫,千殺陣比此前西玖在北海所用的七殺陣更為猛烈,起陣的要求也更高,需要極其深厚的法力,可這裡除了他和西玖,哪裡還找的到第三個人?
想到這裡,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林齊越的臉,若是他,那一切便說得通了。
此時,夢貘已經被千殺陣控住無法動彈,頭頂上的光柱越來越大,最後徑直向他砸去,霎時間,刺眼的金光将他完全包裹,幾聲撕心裂肺的吼叫過後,便随着金光煙消雲散了。
君轍走到西玖身邊,蹲下來試探性地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地說道:“一切都結束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西玖慢慢擡起頭,濕潤的眼眶紅得像一隻小兔子看得君轍心髒一抽。
“你為什麼要帶我走?”
西玖蠕動着幹澀的喉嚨,聲音略帶沙啞地問道。
君轍一怔,輕歎一口氣,“因為你不屬于這裡。”
“可是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我不想走。”
西玖看起來面如死灰,了無生氣,與平日裡截然不同。
君轍不忍見此,便說道:“可這終究是夢,你在裡面過得再開心、再幸福,也改變不了他們已經去世的事實。”
“你不要再說了!”西玖搖搖頭,反映有些激烈,“即使是夢,哪怕讓我再多看他們一眼,就算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她已經失去過家人一次了,難道還要她在經曆一遍這樣的痛苦嗎?
“你難道就不想報仇嗎?難道就心甘情願地死在這裡,若是如此,千百年後有誰還記得你們鳳族?!”
君轍盯着西玖的眼睛,語氣逐漸緩了下來,“你還記得之前你對小昭說了什麼嗎?你說要好好地活着,要努力地往上爬,最終為自己的家人報仇。你說這句話時的勇氣去哪裡了?”
她是要為她死去的族人報仇,但現在她的心好像被剜了下來,劇烈的落差所帶來的痛苦讓她根本無法理性思考。
對于旁人來說,她可能在這個夢境裡待了不過一晚,可在她看來,她已經在這裡與自己的家人度過了幾百個春秋,從蹒跚學步到嫁為人妻,每一分每一秒的時光在腦海裡都是鮮活而不可忘卻的存在。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現在真的做不到。”
她顫抖着身體,聲音哽咽,一顆珠淚從她眼角慢慢滑落,“我不能接受他們從我的生命中再次消失……我隻是想再多看看他們……”
君轍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濕潤的墨瞳中裝着快要破碎的靈魂。
他神色溫和,柔聲道:“阿玖,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我們不能逃避。”
君轍說的沒錯,逃避永遠是懦夫的選擇,可是……
“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
君轍微微點頭,雙生咒能夠讓他完全感知到西玖的情感,他将西玖摟入懷中,任由潮水般的悲傷将他們淹沒。
“好,我陪着你。”
他用手輕輕拍着西玖顫抖的背脊,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頓了頓,但是還是将西玖緊緊地摟在懷中。
“沒事的,沒事的。”
君轍的聲音如同春日的微風,慢慢地拂去西玖傷口的疼痛。
她将頭埋在君轍的肩膀裡,良久才帶着鼻音說道:“謝謝你。”
月落漸西,東邊的啟明星在泛白的天空中依舊明亮。随着夢貘氣息的徹底消散,幻境也開始緩緩塌陷。
西玖此刻已經疲憊地在君轍懷中睡去,君轍抱起她,用手點了一下她的眉心,除去了西玖關于他是龍族之人的所有記憶,而後施法撕開夢境,縱身躍了出去。
彼時青榭和小昭正等在殿門外,見君轍抱着西玖出來了,便問道:“阿瑾她怎麼樣?”
君轍挑眉,疑惑地說道:“阿瑾?”
見青榭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未從西玖的身上離開過,便了然。
“她沒事,不用你擔心。”
君轍看着青榭那張淡如白紙的臉,又補充道:“不過你這樣子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着急。”
青榭沒有回答,他此前用凡人之軀引千殺陣心脈受損太多,現下根本沒工夫同君轍說話。
“哥哥,西玖姐姐還好嗎?都是我害了她。”
小昭噔噔噔地跑過來,滿是自責的說道。
“沒事,你不用自責。”
君轍話鋒一轉,完全沒有方才對青榭說話時那般鋒芒畢露的模樣。
他看了青榭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抱着西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