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安東尼這麼黏着自己，尤其是在自己需要靜靜的時候。

能夠在競賽中掌握暗箱操作權限的，大概都有點自我，希望劇本裡的其他人隻是供自己驅使的工具，不需要的時候就在旁邊乖乖的。

結果，排在聞馥後面準備英勇赴死的許以冬探出頭，自來熟地叫着“安東尼”：“安東尼，你還不如說你想早死早超生，所以想排在宮馳後面呢。”

安東尼的面色僵硬了一瞬間，如果可以他真想尖叫一聲“糊比别跟我說話”然後跑開，但他們眼下的對白顯然是作為訓練過程中的趣事被重點拍攝的。

僵局被聞馥打破，他打着圓場：“沒事，你站我前面吧，正好我有點沒自信。”

青年說自己“不太自信”的時候雲淡風輕，情緒似乎并不會因為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發生絲毫變化，輕巧地讓出位置。

算他識相。安東尼甜甜地打了聲謝，終于站到心心念念的哥哥後面，甚至不忘對許以冬哼哼唧唧一句“我提前接受審判，我可比你有勇氣”。

許以冬想了想，認真回答：“那确實，你排在我前面，你說什麼都對。”

傻人有傻福，安東尼這暗中一刀沒有任何實打實的傷害值。聞馥對許以冬的回答還算滿意。

安東尼卻已經盯上了一直不算很積極的青年：“你叫聞馥？馥郁的馥？”他評價，“這個字有點娘，我覺得去掉左邊的香更好。”

宮馳都不想回頭，這種低情商發言他此刻不想沾染一星半點。

聞馥笑着反問：“娘不算壞詞吧？像女生難道算壞事嗎？”

這是在點他呢。安東尼終于反應過來，給自己找補：“當、當然不算。”

可惡！竟然在這裡給他挖坑！

安東尼轉過身，正考慮怎麼聯系作為贊助商的爸爸給聞馥來個一剪沒套餐，宮馳已經開始唱了。

唱之前，他直視趙汝安的雙眼：“我已經把歌詞全背完了。”宮馳很認真，“趙老師，我願意暴露我所有的缺點。”

聞馥的手指一蜷：台詞撞了。

“行啊。”

趙汝安彈出琴音，“開始吧。”

比起初舞台，宮馳這次灌注了百分之一千的認真度，唱到不擅長的樂句會驟然提起一雙緊握的拳在半空用勁，用一種要跟音符拼個你死我活的态度面對，憋紅臉也要唱。

安東尼在他背後抿住唇，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

……不是，宮馳的樣子也太搞笑了，早知道不站這麼近了。安東尼連忙低下頭，把自己藏在他後面。

最後一個琴音落下，趙汝安思忖幾秒，在宮馳緊張的目光中手指輕點着電子琴：

“我隻能說，Iris和鐘老師都給你金star是有道理的。”她的神色柔和很多，“宮馳，我們把接下來這幾句再唱幾遍，整體會更好。”

Yes！宮馳從來沒有這麼爽過，本來拿的是制霸劇本的他此刻差點因為自己的進步當場來一個回旋踢，最終克制地給自己比了個小小的耶。

趙汝安一對一的指導比他想象中要長，雖然隻有幾句唱詞，坐在電子琴後的女人就差手把手教他，和顔悅色，并且微笑着點頭。

結束時，宮馳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輪到安東尼，他沒有背下歌詞，但對自己的歌聲很自信，盡管他更喜歡rap。

唱到一半，趙汝安皺眉：“停。”

安東尼乖巧暫停。

“先不要唱歌，我們從sol開始唱。sol——”

安東尼沒搞清楚狀況，但依葫蘆畫瓢，自認為完成得不錯。

終于，趙汝安不再帶着他唱音階。

“金頌安，從sol開始往後，你習慣了降半音唱。”她說，“初舞台的時候沒有音準的問題，是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人把你的弦調準嗎？我親愛的小提琴？”

預想的好評在趙汝安調侃的比喻中算是煙消雲散了。

此後安東尼也沒被放過，唱完音階後一句一句糾正。趙汝安很有耐心，安東尼卻要被逼瘋了，并且害怕因為剪輯背上浪費指導時間的罵名。

趙汝安也在掌控着時間。

她看出了安東尼微表情代表的不耐煩，心底嗤笑：你想跑，我的專業水準可不允許放過這麼不專業的人。

她都沒因為寶貝近在眼前卻不得不隔着一個人抱怨呢，真不專業。

“行了，就先幫你練到這裡。下一個。”

趙汝安裝作不經意地擡眸，“你也不需要歌詞嗎？”

“對。我背好了。”

和他一樣，趙汝安也不需要樂譜，已經将歌曲熟記于心。她彈出一小串加快的旋律，随口道：“小case，是嗎？”對他們兩個人來說。

然而，聞馥最擅長揣着明白裝糊塗：“是的趙老師，您非常有才華。”

趙汝安莞爾：“謝謝你的贊美。開始吧。”

聞馥開口，記恨他的人都來聽。

趙汝安這次指導相比較初舞台嘴下留情了太多太多，因此除了安東尼，白辛轍等人沒有積累太多怨氣，在鏡子前一邊練習一邊偷聽的時候還算心平氣和。

無非就是發揮的好嘛，不剪進正片也沒有用武之地啊。

但是，聞馥現在非常想在趙汝安面前表現自己，因此有的是力氣和手段把幾個人唱到胸口咚咚。

——他的音準、樂感都很好，并且在唱法上有自己的小心機，聽起來有種獨特的溫柔，卻又不失年輕人的朝氣。

糟糕，是紅溫的感覺.jpg

“……作為偶像，你現在的唱功已經可以勝任這個位置了。”

趙汝安有點意猶未盡，“但我還是要指導一下你，不然我今天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顯得不怎麼專業。”

“您謬贊了。”

說是指導，兩個人的音色自然地交織在一起，雖說有趙汝安仗着唱功好遷就的成分，但那種自然而然的和諧感讓聽衆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趙汝安很成熟，聞馥還夾着青澀，前者耐心地引領後者，後者孺慕地依附前者，悅耳到旁邊的宮馳忍不住緊緊握拳。

不甘心。

和聞馥相比，他的成果、他得到的評價，都是那麼的讓人不甘心。

白辛轍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怎麼又是他！

然而歌聲一收，許以冬已經鼓起掌，連帶幾個沒什麼存在感的星選成員，在空蕩蕩的訓練室發出脆響。

隻是，久久沒有回應，室内的氛圍又讓許以冬的掌聲漸漸變的猶豫，乃至于沉寂下去。

……不是，明明挺好的場面，怎麼感覺氣氛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