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霍爾斯。
沒有提起,但也心知肚明。
觸手阿諾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剛才的碰面中,祂察覺到了一點熟悉的氣息。
那個人,應該來自大海最深處,和祂同出一源。
深海的存在難以用語言來描述,扭曲、邪惡,一直在沉睡之中,隻有零星幾條觸手活躍着。
觸手們在附近的海域中遊走着,傳遞着污穢的言語。
在漫長的歲月中,還有觸手偷偷上了路過的船隻,跑到岸上去僞裝成人類。
霍爾斯……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和祂一樣,都是深海存在的一部分。
但祂們可不會有什麼兄弟之間的感情。
觸手們隻有最原始的欲-望與沖動,祂們互相殘殺、吞噬,壯大自己,甚至有大膽的想要取代深海中的存在。
所以,阿諾在知道霍爾斯和祂是一樣的之後,隻會想着如何吞噬對方。
但……這好像有點難度。
這座城堡裡的污染濃度太高了,就連祂都不能輕易出現,而對方好像也被挾持着,有些虛弱。
雙方有種微妙的平衡,必須要有人來打破這種平衡。
觸手阿諾陷入思考。
雪林沒得到答案。
不過也沒關系,一切都還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走到一半,手裡的魚鱗輕輕顫動了一下,上面閃過一道流光,指向了某個地方。
順着流光指着的方向走去,來到了一面牆壁前。
雪林想起了之前的經曆,伸手在牆壁上輕敲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處空洞。
挪開擋在前面的裝飾,牆壁上出現了一個通道。
陰暗,潮濕,連呼吸都是一股發黴的味道。
雪林屏住了呼吸,彎腰鑽了進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
另一邊。
二樓和三樓的交界處。
兩個少年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他們剛才看見了雪林從三樓下來,還偷聽到了一部分的談話。
其中一個蠢蠢欲動,說:“他偷偷去三樓,我要去告訴嬷嬷。”
另一個個子高些的罵了一句:“蠢貨,告訴嬷嬷有什麼用?”
瘦個子遲疑着說:“他犯了錯,讓嬷嬷關他禁閉。”
高個子:“這有什麼用?”
瘦個子說得有理有據:“這樣就可以讓他沒辦法參加宴會,見不到公爵。”
見不到公爵,競争者就少一個。
公爵留下的遺産就像是一個魚餌,引得這些少年一個個都注意不到面前的危險,隻想着清除别的競争者。
高個子思索了一下:“我覺得你說的對,要不……你去告訴嬷嬷?”
瘦個子鉚足了勁想要在嬷嬷面前出風頭,想也沒想,轉頭就走。
高個子留在原地,冷笑了一聲。
蠢貨。
讨好嬷嬷有什麼用?說到底,嬷嬷的地位再高,也隻是公爵家裡的一個仆人。
有主人在,還有仆人什麼事?
高個子剛才聽到了,雪林在樓上喊那個人“哥哥”,在城堡裡,能成為私生子哥哥的,隻有貝利公爵的兒子。
隻要讨好真正的繼承人,不就能順勢成為公爵的子嗣了嗎?
高個子看向了三樓,那裡一片昏暗,像是噬人的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但在高個子的眼中,卻是堆了金山銀山,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他信心十足,往三樓走去。
越靠近,他的心跳就越快,掌心都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三樓到了。
高個子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咽了咽口水,回憶着印象中雪林的模樣與口吻。
雪林能讨好公爵的兒子,為什麼他不能?
他醞釀了一下,開口發出了聲音:“哥哥……”
霍爾斯微微側過頭。
這反應給了高個子十足的信心,他走了過去:“哥哥,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弟弟。”
霍爾斯:“是嗎?”
高個子用力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才是你的親弟弟,那個雪林……他是個騙子,他根本不是嬷嬷要的人,我親眼看見他趁亂爬上馬車。”他惡狠狠地說,“他是滿口謊話的騙子,沒有一句真話,哥哥你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
霍爾斯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高個子:“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被人騙了。”
十足一副關切體貼的樣子。
霍爾斯屈指輕叩着輪椅扶手:“你想幫我?”
高個子:“當然!”
霍爾斯的聲音有些冷:“那你,願意陪我去看海嗎?”
高個子興奮地說:“我、我願意!”話音落下,他終于想起了嬷嬷的警告,遲疑了一下,“可是,嬷嬷說城堡裡看不見海……”
“那不就是海嗎?”
高個子下意識看了過去。
在一片恍惚中,他看見無數氣泡從眼前升騰而起,一個個半魚半人的生物跪在地上,朝着中間的人跪拜,臉上一片虔誠,就連身上被刀割得鮮血淋漓都沒有反應。
被他們跪拜的人,正是霍爾斯。
霍爾斯坐在輪椅上,一條薄被蓋在腿上,陰郁病弱,低垂着頭,看起來是睡着了一般。
高個子像是被迷惑了一樣,癡癡地走入了魚人堆中,找了空地跪了下來,在擡起頭朝聖的一瞬間,他看見了薄被輕輕晃動,底下是——